监房里很安静,除了鼾声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杂音。廖建忠坐在角落里,抬头望着那气窗射进来的皎洁的月光出神发呆。
白天的一幕还在眼前浮现,朱雨晴拿着名单追问名单上的这些人在什么地方?都是干什么的?甚至问道这些人是不是自己的同党?廖建忠觉得奇怪,之前,他总以为这是地下党为了避免敌人的搜查而藏匿起来的名单,一定非常重要,但是,特务朱雨晴却拿着这个名单问自己,这难道说,这份名单与特务无关?如果说,这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花名册,那么,那天晚上到学校来找自己的那个人又是谁,他又是什么身份?
种种的疑惑让廖建忠陷入了沉重的思考之中,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这份名单到底牵扯到什么?
还有,这两天他每天都在注意着被捕的同学,没有看到邱诺青和赵书桐,心里的那点点安慰,就是庆幸他们两没有被抓进来了。
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射了过来,照在廖建忠的脸上,紧接着传来狱警的吼声:“喂,干什么呢,还不睡觉?”
廖建忠用手遮挡射过来的光亮,根本没搭理狱警的吼声。
曾友农的办公室门开着,他坐在座椅上看着文件,还不是的写着什么。
余飞翔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两下,曾友农一招手,让他进来余飞翔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随手将门关上。走到曾友农的跟前。、
曾友农看到余飞翔关门,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汇报,站了起来,指指沙发说:“坐下说。”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余飞翔说:“三号失手了。”
曾友农沉思了一会,说:“顾彦生是什么人,预料之中的事,关键是,三号有没有暴露身份?”
“那到没有。”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我是担心杨吕志会把林志颖和小郑两个人的死联系到一起,把案情指向我们党通局。”
“应该不会吧。”余飞翔心有余悸的说:“李振远和小郑的案子,一个是被暗杀,一个是自杀,完全是两码事,再说了小郑的死,我们已经布置成了密室自杀,我想保密局那帮人应该不会想到的。只要他们解不开密室自杀的钥匙,这个案件只能判为自杀。”
曾友农看了一眼余飞翔,说:“不要低估了对手的力量,否则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周大虎是个草包,但是杨吕志和周大虎手下的顾彦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原本曾友农还在想告诉余飞翔,朱雨晴表面上看和周大虎有些不合,但是,就像老古话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还是兄弟。周大虎和朱雨晴是杨吕志的左膀右臂,当他们遇到外敌入侵的时候,还是站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曾友农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尽管余飞翔做了很细致的工作,但是,李振远的死和小郑的自杀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杨吕志用一根绳索串起来。
想到这里。曾友农有点不寒而栗。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水,以降心中的不安情绪。
一旁的余飞翔看到曾友农陷入思考之中,不敢打扰,只是一边静静的看着他。
曾友农飞过一种念头:古往今来,这种冤冤相报的事情,只能是代代相传,根本没有了解的那一天。自己和保密局的冤仇,就更谈不上代代相传了,如果不是哑巴是自己的外甥,他也不回这样不顾一切的复仇。
突然,他暗自庆幸,感谢三号的失手,否则,当真杀了顾彦生,那么杨吕志和周大虎非和自己拼命不可,因为,纸,是包着不住火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曾友农非常明白,他朝余飞翔勾勾手指头,余飞翔过去,曾友农向他密授机密。
余飞翔听着点着头,最后说:“还是站长高明。请站长放信,这件事,属下一定办好了。”
一条小河穿过公园,缓缓的向东流去。小河边,崔明生和张竞锋两个人在垂钓,大沿边的草帽几乎遮挡了他们的脸。
按照崔明生的要求,张竞锋到香茗茶馆,打听情况,他几乎绕着弯子向每个茶博士打听过了,或许真如他们所说,每天接待那么多的茶客,谁也不会留意今天来得时谁,明天来的又是谁。但是有一点,让张竞锋引起了注意,那就是那场斗殴。
说道斗殴,有一个茶博士想起来了,说曾有一个人向他打听被打烂的桌椅板凳的去向,好像事在找什么东西。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那位茶博士并没有告诉张竞锋,来打听的人是谁,长什么样模样,但是,张竞锋从那位茶博士的嘴里知道了那些被打烂的桌椅板凳的去向。
在福开森路上的那家老虎灶,廖师傅确切的告诉他,的确是有人来找过他,只是那个人长什么样,当时自己只忙着烧开水,没顾得上看一眼那个人。
崔明生看到自己的浮标在慢慢的下沉,于是,他慢慢的拉起鱼竿,一松一紧,突然起钓,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吊在了鱼线的顶端。
崔明生从鱼嘴里拿出鱼钩,把鱼放入桶里,说:“嘴馋吧,你嘴一馋,就成了人类餐桌上的美食了。”
当崔明生把鱼线重新抛入小河,张竞锋继续向他汇报情况说:“接着,我去了滨海大学,结果才知道,老虎灶廖师傅的儿子廖建忠在那天宵禁的时候,被抓了。”
“为什么?”
“贴标语。现在还被关在东桥监狱。据他的同学说,廖建忠被捕的第二天,他的宿舍被特务搜查了。不过,也没有搜出什么东西,廖建忠算是一个进步学生。”
崔明生深沉的说:“如果这份名单真被藏匿在了香茗茶馆,那么,现在应该就在廖建忠的身上。要想拿到这个名单,廖建忠是关键。”
张竞锋遗憾地说:“可是,廖建忠现在还在东桥监狱啊。”
管志高在顾彦生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到餐桌上的菜,失禁的说:“啊哟,还有猪头肉啊。”
“快坐下吧,傻站着干什么啊。”顾彦生说着,给管志高的酒杯满上,接着说:“来,管志高,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一命啊。”
“顾兄,说外人话了不是。在处理,我们是两个行动队,但是,大门一关,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说,一家人不帮一家人,那还叫一家人吗?”
“好,大恩不言谢,来,干了。”
“干了。”
酒壮人胆。或许就是一些人酒后吐真言的缘故。三巡一过,两个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管志高说:“顾兄,看到九点钟方向的那两个人了吗?”
顾彦生没有直接转头去看九点钟方向,而是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在他的左方,有两个人虽然是在吃饭,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直接这边。他不肖一顾的说:“知道,那是薛传雄派来盯我稍的。要不是这两个人,我昨天晚上就不会出现危情了,总以为后面有人跟着,不会对我行成危险,没想到凶手钻了这两个家伙的空子。”
“薛传雄派人盯你的稍?”
“给他两胆也不敢,还不是周大虎的主意。”
“说的也是,自古就有人说: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周大虎也就是一个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人,今天最相信这个,明天最相信那个,其实,他谁也不相信,只相信他自己。”顾彦生不以为然的说:“你知道周大虎有句格言吗?”
“他还有格言?”
“怀疑一切是我的职责。”
管志高喝了杯中酒,说:“这就是他小家子气的所在,没有大将风度。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倒好,疑人要用,用人要疑。”
一个小小的阁楼,匾额瘦长,很宁静很收敛的写着“沁园春茶楼”。走在老式的木楼梯上,发出咯吱声响,楼梯墙壁上旗袍卷发的美人照笑盈盈相望,身着对襟蓝花的服务生微笑着迎客入座。
这家茶楼,人声鼎沸,生意旺盛。茶博士提着长嘴壶,来回的穿梭在茶客当中,那长嘴壶里流出的水,就像一条冒着热气的小瀑布,却又是说断就断的小瀑布。
张竞锋和老猫坐在一张桌子上,磕着瓜子喝着茶,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
“无论如何要将廖建忠弄出来。”张竞锋看着周围,小声说。
老猫说:“放心吧,我一定尽全力完成任务。”
说到时,楼下传来一阵哄乱的杂吵声,有人大声吆喝到:“都别乱动,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别动。”
楼下的医生吆喝,楼上的客人都情不自禁的安静下来,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强行咽了下去。楼上暂时出现了一片宁静。张竞锋警觉起来,竖起耳朵聆听着楼下的动静。
“都听好了,穿长衫戴礼帽的留下,其他的人全部离开。”
张竞锋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服装,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礼帽。他马上明白了,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一转眼,所有茶客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