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日军骑兵队越来越近。李向东果断命令身边的3营长荣少楷:“放过骑兵,先打车队!”
荣少楷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起爆器,继续埋伏在草丛中。只要他不起爆,埋设的地雷和炸弹不爆炸,两边两个营的战士们就不会动手。
李向东随即又命令身旁的警卫连长董汉超:“骑兵过去后,派两个人传令,两边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都全部集中到左后方去,等会儿准备集火打日军的骑兵,尽量留马不留人!”
董汉超点头听令。这时日军的骑兵已经呼啸而至,很快就从八路军埋伏的队伍中间飞速掠过,卷起的灰尘四处飞扬,让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李向东和荣少楷都手搭凉棚,尽量睁眼观察,两人随即合计了一下,估计日军骑兵是一个中队,约有300多骑。
二人相顾骇然,都感到这股骑兵不可小觑,这段地形对抵挡骑兵相当不利,搞不好日军骑兵一次冲锋,就有可能冲上丘陵来。
联想到后面土丘上赶来现场摄影和采访的两位香港大公报记者的安全。李向东赶紧交代荣少楷:“这里就交给你和对面的熊正卯啦,我带董汉超他们过去帮着打骑兵!”
李向东说完,挥手示意董汉超,带着两个排的警卫连战士们,很快就消失在左方弥漫的黄沙和烟尘中。
日军骑兵中队正在疾驰,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顿时人人大惊。
领头的骑兵中队长小野纯二中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定是车队中了八路军的埋伏。他这个骑兵中队是临时加派护送这支车队的,因为车队运送的物资中,有一大批日军抢劫收集的黄金,准备要通过火车运往天津,然后转海运送去日本。
小野纯二中尉立即勒转马头,带着全队人马转了一个漂亮的急弯,抛下漫天的烟尘和黄沙,向着刚才通过的那片低矮的土丘急速驰去。
小野纯二想起了鸠山联队长在电话里安排完任务后那恶狠狠的声音:“小野君,你如果这次任务失败,那就是罪无可赦,就自己剖腹向天皇谢罪吧!……”
他心中不由得怒火升腾,眼前这群八路军就是他泄愤的对象,他一定要带着骑兵中队从右边杀到左边,一直到杀光他们。
眼看就快要到达前面那片丘陵了,丘陵上的那些正在袭击车队的八路军已经清晰可见,小野纯二冷冷地抽出了马刀,向前一指。
小野纯二身后的300多名骑兵全都齐刷刷地跟着他抽刀前指,爆发出了统一的呐喊声:“杀给给!天皇万岁!”然后一齐在呐喊声中奋勇向前冲杀而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小野纯二突然发现,他们正面的土丘上,突然站起来了一排八路军,他们人人都抱着一挺轻机枪,朝着自己这支骑兵队伍猛烈开火,枪口喷吐的密集弹雨,就像一道火网迎面飞来。
小野纯二试图藏身于马腹下,但已经晚了,就在他的身体弯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头部和胸部如遭重击,两颗子弹带着近距离的强烈冲击力,将他打落于疾驰的战马后。
就在头部落地前的那一刹那,意识还在清醒的小野纯二看见了他身后的骑兵,正如落叶缤纷一般坠落马下,有的士兵身体飞起来后,随即被后来的奔马撞飞,然后又被后来的马匹踏过。
小野纯二也马上就失去了知觉,因为踩踏着他尸体前进的马匹很多。但是,当日军侥幸穿过弹雨的几十名骑兵冲到土丘前时,他们都不得不紧急勒马停步。
因为,土丘前有十几棵大树和不少灌木,被横七竖八地砍倒堆在地面上,阻挡了他们跃上土丘的道路。
就在他们徒劳地想从肩上摘下马枪,或者跳下马想要开枪还击的时候,八路军密集的机枪子弹就像一台无形的收割机,继续收割着他们的性命,将他们打得纷纷栽落马下。
土丘上的两排炮兵蹲守在十几门迫击炮周围,个个看呆了眼。领头的两个排长在边上边看边埋怨,为什么李团长是车辆也怕打烂,马匹也怕打死,只是让他们认真准备,就是不让他们开炮,完全把他们当作了摆设。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团长李向东那洪亮的声音:“愣着干什么啊,都给老子赶紧去牵马啊,死了的也要拉回去,今天晚上吃红烧马肉!”
战士们顿时反应过来,欢呼着奔向那些没了主人的高头大马。特别是那群没开过一炮的炮排战士们,个个都跑得贼快,都想着先将团长最爱的马匹追回来,再去收集那些鬼子骑兵身上的好东西。
这时,前面伏击车队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在八路军的两面夹击中,这股押送运输队的日伪军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因为猝不及防,日军的运输车队中,打头的3辆摩托车直接被炸翻在两边,还有紧跟在后的5辆装满押送日军和伪军士兵的卡车,也被彻底炸毁。
卡车上的日军和伪军士兵,大多数都在爆炸中丧生,这是爆破专家荣少楷的又一次杰作。少数没被炸死的鬼子和伪军,几乎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两边的八路军打死。
只有最后面的那3辆压阵的军车上的日伪军,没有遭受爆炸的劫难。但他们却饱尝了八路军的手榴弹和枪弹。多数士兵还没有来得及跳下车,就已经命丧黄泉。
跳下车来的几十名日伪军,还来不及组织起像样的反击,就被负责扎口袋的1营长熊正卯带着一个连的战士冲上来,配合两边的火力,很快就将他们全部消灭。
在前后两头的运兵车被消灭的同时,中间的30辆卡车更是成了八路军指战员们的活靶子,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十几个日伪军军官,都被打死在驾驶室里面。整个伏击战没有留下一个日伪军的活口。
随后,1营长熊正卯按照团长李向东战前的命令,马上带领1营开始搬运日伪军的尸体,将它们在公路上又堆成了一座尸山后,在上面放上一条团长早就写好的长幅:侵略者和汉奸的下场!这次的落款是:八路军豫西独立团。
李向东意在以此向日伪军宣战,告诉他们:中条山消灭龟田联队的中国军队现在豫西北,尽管放马过来交锋。
3营长荣少楷带着3营,却是在忙着打扫战场。他乐呵呵地跑来跑去,指挥着战士们抓紧时间清理那些日军骑兵队的武器,将它们全部搬上中间的卡车。
中间的这30辆卡车,因为战前就交代过战士们只准打驾驶窗,所以都没有遭受大的损毁,只是驾驶窗两边的玻璃都被打碎。
当一群八路军战士爬上了这些卡车车厢里检查时,车下的指战员们很快就听到了他们惊喜的报告。
卡车里不仅装满了各种枪支弹药和补给物资,还有几辆卡车上装满了一些沉重的密封箱子,上面没有任何文字。
李向东接到报告后赶来看了看,立即让荣少楷挑选三十名战士将车开回驻地,打算回到驻地再将这些箱子打开查验,然后找机会将这些战利品上缴军区。
自从在定兴消灭田中机动大队时俘虏了几个日军驾驶员以来,李向东让荣少楷抽调有文化的战士跟着他们学习驾驶坦克和车辆,已经陆续培养了几十名战士,所以开走这些卡车自然是绰绰有余。
让李向东更高兴的是,日军骑兵中队的马匹,完好的还有200余匹,受伤的有60多匹,被打死的有40多匹,还有10多匹逃远了的无法追回。他看着这些高大健壮的马匹哈哈大笑,因为这意味着他从此又多出了一个骑兵连。
将缴获的日伪军枪支弹药全部装上卡车后,李向东又安排3营长荣少楷组织会骑马的战士们将马匹骑回驻地,并将轻伤的马匹抬上两辆卡车运护回营治疗。死了的马也全搬上卡车,今晚就可以吃掉一部分。
不到一个小时,战场打扫完毕,独立团的指战员们都分头坐上了卡车,兴高采烈地凯旋而归。
李向东特意邀请了两位《大公报》的记者和三位军区政治处的干部,和他一起登上一辆卡车车厢,就坐在车厢里的那些箱子上,接受了他们的采访。
两位记者和三位军区政治处的干部,刚刚看到了一场既惊险又精彩的伏击战,心情都非常激动,特别是李向东指挥打骑兵的场面,已经使他们变成了他的崇拜者。
几人都很兴奋,刚上车坐下,性急的老洪就就想开口,却被梁科长拉了一下手,他这才想起应该让两位记者先采访李团长。
这回是女记者柳如梅首先开了口:“李团长,你还记得我吗?”
李向东笑道:“记得啊,柳小姐,你曾经报道过我们的定兴之战,那张中央日报我还珍藏着呢!”
李向东没注意到柳如梅有些失望的眼神,继续笑着说道:“我还得感谢你呢,如果没有你的那篇报道,我和弟弟李向北就不可能相聚在一起!”
“什么,李向北?”柳如梅惊问道。
看到李向东有些疑惑的眼神,柳如梅忙解释道:“哦,我是奇怪你怎么还有一个弟弟叫李向北。”
“是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李向东显然没有注意柳如梅的神情的变化,继续解释了两句:“他现在是我们豫西独立团的4营长,如果不是这两天他们营正在加强整训,今天我会带着4营一起参加这场伏击战的。”
梁科长等3名军区干部虽然没插话,但他们一直在仔细的听着,他们都还记得先前柳如梅所说的那句奇怪的话,这时听两人这番对话,觉得更是奇怪。
柳如梅此时心中百感交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得着李向北。那个当年将她那好色的三哥陇如豹杀死、后来又将他父亲陇成海的头砍下并悬挂在土司府大门上的土匪,却又正是他,下令放过了他们陇府满门百余口人。
同父异母的三哥陇如豹,是陇如梅那时候最仇恨的人,而恶霸土司陇成海虽然是她的生父,但她从小就见到母亲在他的淫威下忧郁地生活,她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他的一丝父爱。
所以,正是在那次陇府遭袭之后不久,多病的柳青青向陇如龙提出,她要带着陇如梅一起去昆明定居治病,希望陇如龙给她和陇如梅一条活路,陇家的所有家业她都自愿放弃。
陇如龙因为从此就可以独霸陇家偌大的家业,乐得作了一个人情,给了柳青青和陇如梅一份昆明的产业。陇如梅和母亲从此就离开了陇家镇到昆明生活。
柳青青因久病成疾,几年后就重病不治身亡。陇如梅后来改名柳如梅,在南京女子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凭着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中央日报。
柳如梅从小受母亲教育最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从小就看不惯父亲和几个哥哥的所作所为,心中始终有一股正义感,改名柳如梅就是意在与过去的那个家庭彻底决裂。
在中央日报社当记者的几年间,柳如梅虽然逐渐成为有名的记者,但她却深感一年比一年失望。因为她在到处采访中看到了国民党政权的各种黑暗,接触到了高层各种触目惊心的腐败,也看到了共产党八路军的英勇抗战和根据地的快速发展,所以她跳槽到香港的《大公报》社,意在脱离国民党的体制。
柳如梅选择去《大公报》,就是想通过自己的报道和奔走呼吁,为坚持敌后抗战的八路军将士们争取香港各界和国际社会的援助。这次到晋察冀敌后根据地采访,就是她主动申请和争取来的。
柳如梅长得很美,她的美甚至超过了她母亲柳青青年轻的时候,她这些年走到哪里,身边都不乏一群追求者,但她一直不谈恋爱,只是一心投入工作,始终冷漠地对待一切追求她的人,让许多优秀的年轻人最终都望而却步。
柳如梅就这样独身到了现在,虽然她仍然是貌美如花,但今年已经有35岁了。在许多人看来,柳如梅就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人,甚至有人猜测她曾经为爱所伤,所以不想再恋爱和结婚。
其实只有柳如梅自己才知道,在她的心灵深处,她一直在惦记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