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初,侵略华东的日军占领南京,犯下了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后,日军第13师团继续北渡长江,进至安徽池河东岸的藕塘、明光一线。
与此同时,侵略华北的日军第10师团从山东青城、济阳间南渡黄河,在占领济南后,进至济宁、蒙阴、青岛一线。
日本大本营为打通天津至南京浦口的津浦铁路,使华北和华中南北战场联成一片,先后调集了8个师团加3个旅团、2个支队约24万人,在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和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的分别指挥下,实行南北对进战略,首先就是要攻占华东战略要地徐州,然后沿陇海铁路西取郑州,再沿平汉铁路南夺武汉。
这是日军东京大本营策划的又一次大规模的战略进攻,一旦成功,大半个中国就将尽皆落入敌手,中国将进一步面临亡国的危险。
徐州当时是桂系军阀李宗仁的地盘,桂军的战斗力在当时是首屈一指的。为了防守徐州,李宗仁出了大血本,把悍将李品仙和北伐名将廖磊的部队全都调集过来。
蒋介石为了守住徐州,进而保住武汉,也把能调动的杂牌部队都给第五战区调派过去支援,从西北军、东北军、黔军、川军、江苏保安队、山东警备部队等等,加上李宗仁手上掌握的队伍,有64个师加3个旅,共约60万人。
李宗仁将主力集中于徐州以北地区,抗击北线日军南犯,部分兵力则部署于津浦铁路南段,阻止南线日军北进,以确保徐州。
在第五战区所有中国军队参战官兵的英勇奋战下,从3月16日开始,至4月15日,先后通过滕县阻击战、临沂决战、台儿庄血战,以及日军溃退后中国军队的追击作战等多次较大规模的激战,消灭了日军近2万人,取得了著名的“台儿庄大捷”,中国军队第一次取得了空前的大胜利。
5月上旬,在台儿庄战役中损兵折将的日军又卷土重来,直攻徐州。黄杰的第8军,包括李向北所在的102师奉命从陕西赶到徐州,参加了此次会战,被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命令防守商丘一线,扼守陇海铁路。
徐州会战展开以后,日军第1军土肥原贤二部第14师团2万多人,为配合徐州方面主力作战,于5月13日渡过黄河,攻占了菏泽。随后分兵两路继续南攻。至19日,日军主力攻占内黄、马庄寨、人和集一线。其右翼纵队进至仪封附近,企图沿陇海路西进攻取兰封。
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决定将孤军深入的这个第14师团消灭于兰封、内黄、民权、考城之间,于是调集了中国军队12个师,组成豫东兵团,在兰封一带对日军这支孤军展开包抄进攻。
兰封即现在的兰考县城关镇周围地区,位于开封和徐州之间,距徐州230多公里,距开封约40公里,因地扼陇海铁路线上,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5月23日,土肥圆贤二率第14师团开始突围。他把进攻的重点放在了兰封。镇守兰封的是蒋介石的爱将桂永清第27军。
第27军装备精良,甚至配有一个德式战车营,装备了德制1号坦克,武器为两挺MG13机关枪,其穿甲弹可以在近距离击穿日军87式、95式轻型坦克,而日军坦克很难在1号坦克射程外将其摧毁。这是当时唯一比日军更先进的坦克,但27军只守了不到一天,兰封就被日军攻占,桂永清所部全线溃逃。
土肥原跳出包围圈后,程潜不得不再次调兵布阵,围攻土肥原。战斗正激烈进行,据程潜预计,再有两三天的时间,就有全歼土肥原的可能。
黄杰的第8军在这个临时组成的豫东兵团中就占了3个师,而且是主力师,主要负责包抄阻击任务。因为第14师团凭借其机械化部队的突击,已经突破了27军的阻击阵地,按照第五战区长官部的要求,第8军必须在商丘一线坚守三天左右,才能为其他部队重新合围争取时间。
但是,来势汹汹的日军第14师团,因为刚刚击溃了第27军,士气更加高昂,战斗力更强,加上还有机械化的大炮、坦克、装甲车和大量运输车辆携带的战略物资支持,所以第8军面临的阻击战,从5月24日一开始就相当激烈。
激战到第二天。第102师师长柏辉章之胞弟、师部兵站站长柏宪章因运送弹药赴前线时在开封阵亡。
102师304团在苇楼铁路附近与日军展开激战。战斗到下午3点过时,伤亡非常惨重,团长陈蕴瑜也英勇阵亡。304团的告急电话打到了师部,要求紧急增援他们。
304团扼守的阵地位置相当重要,如果被敌人冲破,后果不堪设想。但此时全师三个团都已经上了战场,唯一的还有一个补充团。师参谋长赶紧向师长柏辉章建议派补充团赶去增援。
师长柏辉章自从听说这个补充团的兵,有一半左右是贵州的土匪改编来的后,心中就一直非常不高兴。在他的心目中,土匪都是一些毫无组织纪律,只会在普通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让他们来战场,根本就是送死,还白白浪费了那些来之不易的刚换装的好武器和大批的弹药。
但是,柏辉章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其他办法,只得点头同意,他随即命令一位参谋带着他警卫营一个排的士兵,随后赶去补充团的战场督战。
李向北所在的补充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紧急调往前线支援304团参战的。
接到师部命令后,团长周瑞随即命令全团集合,他大声传达了师部的命令后,命令1营营长李向北带队先去增援。团部和其它两个营也要抓紧时间跟进。
李向北1营的尖兵班,就是他的警卫班,班长是刘老幺。从在遵义集训时开始,李向北就是把警卫班当成了尖兵班和侦察班来训练和使用的。
自从知道哥哥李向东是国军的营长后,李向北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紧追哥哥的脚步,跟他一比高下。小的时候,自己就总是跟随在哥哥的身后当他的跟屁虫,但现在自己也同样是国军的营长,一定要做得比哥哥还好。
带着这种决心,李向北从集训的时候开始,就一边积极参加训练,一边到处寻找资料,学习军事知识,了解战场形势,虚心请教那些教官,算是恶补了不少自己过去缺少的军事常识和战场指挥能力。
到达战区后,李向北就专门带着刘老幺等警卫班的人,到处熟悉地形、了解敌情。所以,今天接到命令后,自然也是他带着刘老幺的警卫班打头。
他们待命的地点距304团阵地约有8公里左右,但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李向北就带着补充团1营最先赶到了苇楼铁路阵地。
此时,304团的官兵们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关头,300多名日军的冲锋已经接近国军阵地,眼看就要进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304团仅剩的不到200名官兵,都已经上好刺刀,准备跃出阵地与日军死拼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向北带着刘老幺等警卫班十几个士兵呐喊着最先冲了上去,他们手中的德式冲锋枪喷吐着密集的弹雨,将不远处的日军打得纷纷倒地。
紧接着,后面的3个连队在副营长张兆龙和陶三毛等3个连长的带领下,从左中右三个方向也呐喊着冲了上来,全营战士的喊杀声如山呼海啸般传来。进攻的日军都吓得一个急转身,朝着自己后面的阵营逃跑了。
304团的官兵们顿时精神大振,他们急忙连续射击,有几个机枪手站起身来吼叫着就是一通狂射,将日军溃退的队伍又打倒了几十个。
李向北冲上304团的阵地后停了下来,他正要和迎上来的一个高个子军官打招呼,却见刘老幺已经带着侦察班冲出了最前面的战壕,还在狂追着逃跑的鬼子。
李向北大急,他的声音再洪亮,此时的刘老幺等人也不可能听得见,当着304团的这位军官,他也不管他会怎么看了,只好拿出在山寨时的看家本领,连续打了三声响亮的呼哨。
远处的刘老幺等人追得正兴奋,忽然听到了熟悉的三声呼哨,马上回过神来,赶紧招呼着侦察班的十几个同伴回转。
李向北转身刚想和那位军官寒暄两句,却见那个军官正在焦急地冲着周围补充团的士兵们大喊大叫:“弟兄们,赶快进入阵地的掩体内防炮,敌人的炮火马上就要打来了!”
高个子军官边喊边拉住李向北的手,将他拉进阵地,朝着一个地下掩体跑去。
果然,当他们接近地下掩体时,就听到日军的炮火已经呼啸而来。李向北跟随那个军官以及十几个士兵刚刚钻进地下掩体,鬼子的炮火就已经在阵地上连续爆炸开来。
日军的炮火整整持续了十几分钟后才停止,震得李向北头昏脑涨,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猛烈的炮火,被震得几乎要呕吐出来。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出丑,学着身旁的那名军官和一些士兵,不仅将耳朵紧紧捂住,还尽量张大嘴巴,不停的大口呼吸。
炮火停止后,他们急忙从掩体中爬上阵地,此时炮火浓烈的硝烟还没有散尽。李向北看到了一副惨不忍睹的场景:许多来不及撤进掩体里的补充团1营士兵,连同战壕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身体的碎片和泥沙混合得到处都是。
李向北高一脚低一脚地跟着那个高个子军官四处查看,一不小心就踩在了一堆人体内脏上,他顿时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就呕吐起来。
高个子军官没管李向北,他扯着嗓子大声指挥着冲出掩体的所有士兵,要求他们马上修整工事,准备迎击日军的新一轮攻击。
李向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身来,正好看见刘老幺带着警卫班的几个人跑过来找他。
一见到李向北,刘老幺的眼泪就流下来了:“营长,小鬼子的炮火太猛了,我们好几个弟兄都被炸死了,警卫班也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李向北没等他说完就大喝一声:“给老子住口!瞧你那点出息,还没跟小鬼子好好较上劲儿呢,你就是这幅样子?”
刘老幺抹了一把泪,和警卫班的几个士兵赶紧立正站定。
李向北接着命令道:“你带两个人分头去三个连,告诉他们,一定要紧密配合304团的弟兄们,向他们学习,全营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和指挥。”
刘老幺答应了一声,马上带着两个士兵分头行动。
高个子军官走过来伸出手,握住李向北道:“我是304团副团长赵志高,听老弟刚才的传令,你是补充团的哪位营长啊?”
李向北忙回答道:“我是第一营营长李向北,我们团长让我们先来增援你们,他们随后就赶过来了。”
高个子军官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偏头问他道:“队伍带得还行,过去应该打过仗的吧?”
李向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报告赵团副,我们以前是打过不少仗,但和日本人打仗,这还真是第一次。真没想到小鬼子的炮火这么猛啊!”
赵志高笑道:“小鬼子惯常用的就是三板斧,飞机轰炸或者大炮一顿猛轰,然后轻重机枪掩护压制,加上三面不要命的包抄冲锋,只要让过了前面的两板斧,后面的冲锋就是小菜一碟。先打他的重机枪和掷弹筒,再打他的轻机枪手和枪尖上挂膏药旗的军曹以上的指挥官,其余的就是一群没头的苍蝇,你就可以随便怎么收拾他们了!”
李向北连连点头,露出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心里却是在想,这老兄真的是把我当成刚上战场的人啦,日本人的招式要都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这么多国军为什么输多赢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