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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螳螂捕蝉(一)

    陈家马帮连打三仗,将昔日抢劫过他们两次的刘大疤子匪帮几乎全部消灭,让出发前一直忐忑不安的陈正义和陈正高两兄弟,以及马帮所有的伙计们都惊喜得不敢相信。

    但他们都知道,三场胜利都是多亏了有忠义武馆的鼎力相助,特别是李向东这个少年英雄给他们出了关键的主意,否则,马帮能否走出刘大疤子的地盘,谁的心里都很清楚。

    于是,带着一种感激之情,当晚,马帮连夜经过了老鸦山,到达了预定的宿营地点之后,陈正义取出几坛原打算送给土匪买路的茅台酒,让提前到此准备的那十几个伙计将烤好的马肉端上来,他陪着李霄云、沈铁匠,还有武馆的弟子们和沈八斤,高兴地喝起了酒。

    马锅头陈正高安排了负责第一班值守的伙计后,带着其余的伙计们也兴奋地加入了喝酒人的行列,整个营地很快就充满了沸腾的人声和四处弥漫的酒香和肉香,间或还有已经壮大了的骡马群此起彼伏的嘶鸣声。

    凌风道长和李向东师徒两人都没有参加喝酒,而是带了几大块烤马肉,远离马帮和人群,坐在前方两里外的一处半山腰间的巨石上,就着自带的干粮和饮水,一边吃喝一边交谈着。他们其实也是想靠前为马帮的安全作必要的警戒。

    此时,一轮下弦月早就升起在蓝色的夜空中,还有许多的星辰也在天幕上闪烁着,夜风习习,带来山野特有的草木气息,给人一种非常宁静舒适的感觉。

    凌风道长边吃边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正在撕咬着一大块烤马肉的少年,就像看到了一头饥饿的小老虎,脸上不由浮上几丝微笑:

    “向东,今天你做得还不错。为师再考考你,如果我们后面遇到土匪,应该怎么做?”

    李向东咽下一大口马肉,咧嘴一笑道:“师父,我估计在滇道内不会再遇到土匪了!不过,在川道上就很难说了!”

    凌风道长一怔:“为什么?说说你这样判断的理由。”

    李向东用手擦了一下两边嘴角淌下的油珠,笑道:“马帮出发前,我专门问了爷爷、奶奶,特别是我妈,她是四川唐门的人,对这条线了解就更多一些。刘大疤子是滇道这边最大最恶的匪帮,进入川道前虽然还有几小股,但都只有百人以下。这一条道上的土匪,都是经常暗通款曲的,从明天开始,他们肯定就会陆续知道我们几乎灭了刘大疤子的消息,这个消息足够惊吓住他们,谅他们也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

    李向东狼吞虎咽地几口吃完手上剩下的那点马肉,在师父紧盯着的眼神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但是,川道上的土匪更多更凶残,我们到达宜宾之前,说不定他们已经早有准备,甚至有可能他们会抱团,拉来其它道上的土匪一起合作。反正我们回来时,马帮更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肥羊,他们肯定是不会甘心放过马帮的!”

    凌风道长将面前剩下的最后一块马肉递给李向东,笑骂道:“小兔崽子,分析得还不错,说明给你的兵书没有白读,这块肉算是奖励你的!”

    李向东连忙伸手推辞:“师父,我已经吃饱啦,你先前分给我就多,我再也吃不下啦!”

    凌风道长一掌拍过去,吓得李向东忙缩回手:“小兔崽子,敢违抗师命?”

    李向东只好将马肉接过来,塞到嘴边,又开始大吃起来。……

    随后两天,陈家马帮在剩余的百十里滇道上,果然是一路畅通,竟然没有遭到任何土匪的抢劫和骚扰。

    众人此时还不知道,陈家马帮此时已经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沿线的土匪在刘大疤子匪帮几乎被全灭的第二天,就已经将这个消息传开了。

    刘大疤子匪帮是威震滇川黔三边黑道的大股土匪,其手下的土匪数量,特别是马队和火枪都是在匪帮中比较多的,竟然在一天之内就连败三场,几乎被陈家马帮全灭,这样的马帮谁还敢惹?

    其实,陈家马帮在走出滇道前并非没有遇到土匪,而是土匪大都是望风而逃。有一支近百人的土匪在悄悄的踩盘中,看见马帮众人个个骑着健马,包括此前没有马骑的李霄云、沈铁匠、凌风道长、李向东和沈八斤以及那些龙精虎猛的武馆弟子们,也都是每人骑着一匹健马,而且人人肩上都挎着毛瑟枪,顿时就打消了抢劫他们的念头。

    但隔省如隔国,滇道上的土匪不敢再打陈家马帮的主意,不等于川道上的土匪不敢想。

    中国历史上有句话:“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其意一是指四川地广人多难管理,其二就是指蜀地多土匪,且很难剿灭。

    三天后,马帮走到了四川屏山县境内,只要走过屏山县,距离此行的目的地四川宜宾就不远了。

    屏山县隶属于四川省宜宾专区。因县城东边有宝屏山,山如屏障而得名。全县地处岷江下游,东接宜宾专区,西连雷波县和马边县,北界沐川县,南与云南金江县隔江相望。

    屏山多山,多山就多匪。四川的土匪人称“棒客”或者“棒老二”。这些棒客其实多数都是本地的山民,本来就性格彪悍,再加上遇到战乱和灾荒,生活十分困苦,无奈就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否则无法养家糊口。这也是自古以来蜀地多土匪的原因,民国时期的匪患尤其猖獗。

    屏山的棒客不仅多如牛毛,而且特别凶残,其中有的竟喜欢生吃人肉,甚至将活人的心肝剜出来下酒,因而凶名远扬。

    根据宜宾府史官记载,明末清初,因战乱岀现的大饥荒,导致民不聊生,匪患丛生,宜宾府属地先后出现的数十支山匪,因百姓不堪其扰逃走,山匪抢不到人,只得相互抢劫火并,不少山匪就是以人肉为食。

    屏山至宜宾的这段驿道,也是马帮出发前陈氏兄弟、李霄云和凌风道长几人会商时最担心的一段路。踏上川道前,他们又专门讨论过一次,但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对策,只好来个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到时候看情况而定。

    马帮进入屏山不久,李向东就悄悄提醒爷爷李霄云和师父凌风道长,请他俩专门告诫陈氏兄弟,马帮在屏山赶路期间,全程务必加强戒备,注意防范土匪。

    李向东最担心的是,马帮所有的人对四川的匪情都不熟悉。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四川土匪的装备可能会更加精良,因为制造武器的四川机器局就在四川成都。

    四川机器局创办于1877年(光绪三年)。1876年10月,丁宝桢由山东巡抚升任四川总督。入川前,他得知四川军营使用的洋枪,全是通过上海洋行购买,运费昂贵,实不合算。如不懂修理之法,所买洋枪稍有损坏就成废物。

    考虑到四川接近西南边陲,川内匪患严重,为加强四川清军武装,丁宝桢决定设立制造军火的机器局。

    四川机器局是四川最早采用机器制造枪、炮、弹、药的综合性兵工厂,也是四川近代第一座机器制造工厂。仅1884年至1885年中法战争期间,为满足云南前线军火的需要,机器局又从英国购买了价值2万余银两的机床等设备,加紧军火生产,共造各种枪3050支,枪弹18万余发,枪弹53万发,黑火药3万余公斤。这是丁宝帧督川时期,四川机器局的最高年产量。

    孙儿李向东的建议提醒了李霄云,毕竟忠义武馆此次是受雇于陈家马帮,负责保护马帮的安全,师弟凌风也是他拉来的帮手。二人正是有意带着李向东闯一闯江湖,磨炼他的意志和心性,所以才随马帮一起出动。

    于是,李霄云马上向陈正义转达了孙儿的建议。陈正义正为这段路的风险而担心着,随后就在马帮休息时,将陈正高、李霄云、凌风、沈铁匠还有李向东,找了一个机会召集起来,认真地商谈了半晌,最后集中众人的智慧,形成了一个周密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