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天,说变就变。就在李向东往回赶向马帮报信这个时候,一场暴雨突然来临,大雨夹着狂风倾盆而下,将正在行进中的陈家马帮队伍搞得阵脚大乱。
混乱始于队伍后方的四匹骡子,这是沈铁匠临时买来驮菜刀的骡子,加入到马帮后,马锅头陈正高考虑到它们是生骡子,缺乏训练和经验,出发前特意将它们安排在马队最后,并一再叮嘱沈铁匠要看管好。
几匹骡子在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击打击下,马上就炸了群,有两匹撒腿朝前挤着前面的驮马狂奔,有两匹则是朝着路两边猛跑。
此时,马帮正在经过一道溪流,沈铁匠和李霄云眼疾手快,几个纵步就分别追上往两边跑的两匹骡子,将它们硬生生的拉住。但朝前狂奔的那两匹骡子却将马帮后部的十几匹健马和骡子冲撞得惊慌混乱起来,它们在狭窄的溪沟里彼此挤碰在一起。
有几匹驮马被先后挤倒在了溪沟内,驮架里的东西被抛洒得满沟都是,有的被溪水浸透,有的甚至被上涨的溪水冲走。
所幸的是,负责看管马队中后部分马匹的二十几个赶马人经验十分丰富,他们中有一人立即打出一声响亮的呼哨,向前方的马锅头陈正高示警。
有十几个立即跳下马来截住朝前狂奔的那两匹骡子,其他人则扬鞭出声、吆喝着稳住其它的健马和骡子,并配合李霄云带着的十几个武馆徒弟,很快制住了溪沟里的乱马,才将这场混乱及时平息下来。
前方的马锅头陈正高带着前面的二十几个赶马人早就分头将前方的大半个马队稳住并停了下来。等后方的人们将溪沟里倒下的骡马扶起来,又将掉落溪沟里的大部分东西捞回来重新整理归位后,他们才又赶着马队继续前进。
经过这番折腾,时间被耽误了近半个小时。此时暴雨已经停止,马帮众人既使身披蓑衣,也均被大雨淋湿。马锅头陈正高听完一个从后面赶来解释原因的伙计的禀报后,非常恼怒地对大老板陈正义埋怨道:
“哎呀,真不该答应让沈铁匠加入啊,他这几匹生骡子,可把我们害苦啦,几匹驮马的货物损失都是小事,关键是如果我们今晚过不了老鸦山,宿营在刘大疤子的地盘上,那就非常危险啦!”
陈正义皱眉答道:“正高啊,你干了这么多年的马锅头,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遇到一小点事情就怪这个怪那个的!既然已经答应了沈铁匠,我们就应该和他们一起同甘共苦,不应该轻易的埋怨别人!”
陈正义话音刚落,他和陈正高就看见前方道路上,一个少年正在飞奔而来,还没有跑到他们的马头前,他急切的声音就迎风传来:
“陈老板,马锅头,前方发现土匪,我师父让我赶快回来告诉你们,马帮一定要赶紧找一个有利地形停下,聚在一起防卫!”
陈正义和陈正高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都一下子变得煞白,尽管是预料中的事,但他们一路晓行夜宿,就是力图避开土匪,这下土匪还是出现了,将他们侥幸的心理击得粉碎,他们一下子难以承受这突然而来的压力。
少年正是李向东,他跑到两人的马前停止了脚步,看到两人的表情,不由着急地大喊道:
“陈老板,赶快让伙计上前占住前面这座小山,我们可以在山头上据险防守,马队可以摆在小山后面的那条干沟里。我师父说了,他在前面隐蔽着,等土匪进攻马帮的时候,他乘机偷袭拿下领头的土匪,来一个擒贼先擒王,然后再痛打这群无头的山贼!”
李向东说完就向后面跑去,他没有时间再看两人的表情,而是要赶快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爷李霄云他们,让他们也做好迎击土匪的准备。
陈正高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马锅头,前几年他就曾经两次遭到这股土匪的抢劫,死里逃生后只得改走其它的路线,这回说动堂哥陈正义出了二百两纹银,请忠义武馆帮忙保驾,自然是存了要报仇的心思。
陈正高这几年也是抽空就练武,将手下的四十多个伙计训练得个个都能舞枪弄棒,其中有不少伙计还在忠义武馆强化了一两年的武功。此外,他还和堂兄陈正义岀了一大笔钱,买了四十多支四川机器局仿制的毛瑟枪,将马帮武装了起来。正是有了这些准备,他们才下决心重走这条线路。
看到李向东跑开后,陈正高赶紧向后方打出三声响亮的呼哨,将遇到土匪的消息传达给马帮的每一个伙计,然后对陈正义喊了一声:“大哥,我带人先上前去抢占山头,你带着伙计们把马赶进山沟里。”他说完喊上身边的十几个伙计,拔刀策马就向前面的山头跑去。
陈正义也回过神来,对着周围的的十几个伙计大喊道:“大家不要慌,赶紧往后传话!立即将马队带进前面山头下的干沟里集中看管,都别楞着啊,赶紧行动吧!”
此时,后方赶马的伙计们听到了马锅头预警的三声呼哨,也将此情况转告了李霄云和沈铁匠等人,后面的人们顿时慌乱起来,却听李霄云高声吼道:“慌什么慌!我们练武是为了什么?我们就是来保护马帮的,土匪来了就打土匪,蟊贼来了打蟊贼!都给老子把家伙什儿亮出来!”
李霄云边说边将背上的“镇岳”长刀抽在手上,在空中顺势挽了几个刀花,呼呼的刀声伴随着他那威风凛凛的气势,顿时就使周围的二十几个徒弟勇气倍增,他们纷纷拔出兵器,群情振奋地大声叫嚷起来:“老馆主说得好,我们今天就跟着你一起,杀土匪,杀蟊贼!……”
这时,李向东已经跑到近前,他喘着粗气,顾不上行礼,就将在几里路前发现土匪以及凌风道长的打算,告诉了爷爷和沈铁匠他们。众人听后更是精神大振。
李霄云举刀喝道:“大家都赶紧散开,先帮着马帮的伙计们,将马帮拾掇好,等下土匪来了,就按我教的刀阵分开准备,今天我就带着你们,和这伙该死的土匪好好的干上一仗!”
众徒弟轰然答应一声,个个精神振奋地投入到准备之中。
此时,两里开外的一处山岭下,有一百五十余名土匪正聚集在一起商议着。两名土匪哨探刚刚禀报完前方马帮上山的最新动态,就见一个领头的土匪跳上一块巨石,高声叫道:
“弟兄们,不要害怕,他们虽然有了准备,但马帮怎么能跟老子们老鸦寨的这些山大王斗,何况,这支马帮你们知道吗,老板和马锅头都是陇家镇姓陈的,之前就被我们抢过两次,那些伙计都是一群怂包,他们早就被老子们吓破了狗胆,只要我们一出现,他们个个就会跑得比他娘的狗还要快!”
周围的土匪听到这话,顿时个个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土匪头目更加得意,他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的脑袋比了比,笑嘻嘻地炫耀道:“老子第一次抢他们的时候,连一个小火长都不是,但老子第一个冲上去,连杀了三个想抵抗的马帮伙计,抢得了他们80多匹马的货物,仅上好的云土就有20多驮,老子回到山寨就被大当家的提拔成了火长!”
有几个土匪听得兴起,大声问道:
“三当家的,你再讲讲第二次嘛!”
“第二次又抢到些啥啊?有没有女人啊?”
“三当家的,你是不是第二次抢了他们后,就当上的三当家?”
……
土匪三当家摆摆手,笑得更欢了:“老子这几年抢过的大买卖可多了,老子这个三当家就是靠提着脑袋抢人换来的!”
他看到周围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土匪,乘机鼓动道:“弟兄们,这回他们是两百多匹马驮的货物,这可是一头大肥羊啊,那60多人老子们一个冲杀就可以解决了,今天我们来了五个火头的人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火头的人先杀上山去的,我邓老三不但要重重的奖赏他们!回到老鸦寨还要向大哥推荐,提拔他掌管更多的火头!”
土匪一个火头有30来人,每个火头一个火长。几个火长听后精神大振,个个都高喊道:
“好啊,三当家的,怎么打啊?你就快点发话吧!”
“三当家的,你放宽一百个心,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三当家的,不用多说啦,你就快发令吧!”……
土匪头目邓老三见手下的土匪们个个士气高涨,顿时大喜,他站在巨石上拔刀大喝道:“好啊,弟兄们!现在就听我的安排!”
他边嚷边指着几个土匪火长吩咐道:“刘长宝、蔡老二、向忠文,你们三个各带本火人,从正前方和东西两边同时杀上山去,我带赵高云和赖老八的两火人押后冲第二波!你们记住一点,遇到敢反抗的人,都给老子杀了,杀人不杀马啊!弟兄们,开始吧!”
土匪们立即涌出,分为几股向着前方马帮所在的那个山头鼓噪着冲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