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彦年少,心思单纯,对闻婧的说辞毫不怀疑。
可柏禹在重吾门中,称得上是稳重聪慧,他对闻婧,竟也没有防备。
仔细回忆,闻婧来历不明不白,他们初见的那日,她正将一只锯齿狼剖腹扒皮。当时柏禹急着拿回请柬,却是疏忽了这茬。还有她吊诡的修为,之前还看不透,可后来人人都说她是悟道八阶。
八阶修为能将獦狙打的落荒而逃,这定然是她的伪装。
闻婧实在很古怪,柏禹知道,可他偏偏对她生不出戒心,甚至想到她以后会离开,心下还一阵阵的泛起涩然。
两个便宜师兄的心理,闻婧没有去揣摩。
她如今只想抓住獦狙,剖开他肚子,找找里面是不是有回溯令。
翌日,众人早早在大堂集合等候。
但作为诱饵的柏禹和齐彦,还坐在桌边,等闻婧从后厨端早饭。
各门派弟子被他们两个震惊了。
何庄润忍不住道:“有没有搞错?你们两个都是辟谷的修士,怎么还要吃东西?”
修道之人,师门有训,吃五谷杂粮容易让道心不稳,修炼速度停滞不前。
可齐彦柏禹恍若未闻。
齐彦拨弄着桌子上的筷筒,笑嘻嘻道:“怎么?让我们师兄弟办事,还不准让我们吃顿好的了?再者,谁说修士就不能吃东西?”
“哼!愚不可及!”
何庄润懒得和他两个争论。
正在此时,突然一股奇妙的香味飘了出来,浓郁至极。
“等久了吧?想着你们今天要干大事,所以做的丰盛了些。”闻婧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一眼望去,托盘里红红绿绿的冒着热腾腾的烟,好不诱人。
齐彦高兴的站起来,抚掌道:“太好了!有五仁松瓤饼!”
齐彦之前吃过一次念念不忘,但闻婧说这糕点步骤太麻烦,便没再给他做过。
那糕点是淡粉色的酥皮,中用松仁、核桃仁、瓜子仁为细末,加冰糖猪油作馅,炸成一朵朵的小荷花。闻婧储物空间里的都是好食材,许多调料也是蓬莱没有的,做出来的东西色泽诱人,精致可口。除此之外,还有青萝虾丸汤,虾肉嫩白弹牙,汤汁口味清鲜;豆皮包子外酥里嫩,咬一口滋滋冒油;竹笋煎火腿,两者香味交汇,滋味特鲜。加上一大碗热色彩缤纷的杂粮粥,齐彦和柏禹吃得好不痛快。
之前还看不起两人的何庄润,此时伸长了脖子,恨不得也尝尝那糕点火腿是什么味儿。
只是一桌早饭,却令整个客栈都溢满了香味。
百里拂羽从楼上下来,吸吸鼻子,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香得她不停咽口水。
有人告诉她,是重吾门弟子做了一桌菜,百里拂羽下意识皱起柳眉。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闻婧她就不喜欢,或许是因为闻婧长得太好看,让她莫名有种危机感;再后来,闻婧虽然不怎么说话,可只要她开口,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她的身上,没有人记得她百里拂羽。
就连一剑寒也不记得。
百里拂羽对闻婧乃至整个重吾门都充满偏见,她冷着脸走到大快朵颐的齐彦柏禹跟前,正准备奚落一番,视线却被桌上那碟精致的糕点吸引。
这是什么糕点?
怎么是荷花的形状?那花瓣层层叠叠的,看起来好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
准备揶揄的话随口水一起咽进了肚子里,再开口,却是说:“那糕点,我能尝尝么?”
“……”
四下皆惊!
清醒一点,你可是百里氏的大小姐!
话说出口,百里拂羽也有点羞愧,她都辟谷多少年了,竟然还会馋瘾发作。要是被百里霆知道,指不定会怎么说教。
可事已至此,百里拂羽也不打算挽回面子,而是望着碟子里最后的一块糕点,眸光期待的发亮。
齐彦差点被一口粥噎着,他看看柏禹,柏禹点了下头,说:“我和师弟已经吃好了,百里道友不嫌弃的话,请自便。”
百里拂羽当即伸手,咔嚓咬了大大一口——
酥得满嘴掉渣,可咀嚼起来又滋味丰富,层层叠叠,好吃的快要飞起来。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百里拂羽飞速干掉了这块糕点。她心里泪流满面,一个劲儿的大喊,怎么会有东西这么好吃!
百里拂羽看向闻婧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她用丝帕沾了沾嘴角不存在的残渣,走到闻婧跟前,问:“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闻婧笑着应是。
被人夸做东西好吃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想到刚刚百里拂羽的样子,闻婧笑容更深了,她忍不住道:“你刚才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很美。”
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人吃东西都好看。
百里拂羽是美人,美人不管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百里拂羽不禁愣住。
她没想到闻婧会夸她好看!而且闻婧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里一片坦诚随意,好像只是朋友间的顺嘴一提,并无谄媚讨好的意思,这让百里拂羽感觉……窃喜。
从小到大夸她漂亮的人太多了,可闻婧容貌不比她差却也夸赞她,这让百里拂羽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下她再看闻婧,只觉哪儿哪儿都看得顺眼,眉梢上扬,带着笑意说:“那是因为你做的东西好吃,如果难吃,我定会狠狠奚落你。”
闻婧噗嗤一笑,却无贬义:“你这人还挺实诚。”
大堂中发生的事,一剑寒站在二楼栏杆处,看得一清二楚。
他早已辟谷,对食物可谓毫无追求,但在看到闻婧端出佳肴的那一刻,却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大漠,篝火,锅里沸腾的食物,还有围坐在篝火边嬉闹的人……只是他们音容模糊,一剑寒努力去想,也想不到他们是谁。像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片段,又像是假想出来的梦境。
一剑寒想不起来,只能将其压在心底。
他缓步走下楼梯,鼻尖还充斥着食物的余香。目光刻意没有在闻婧脸上停留,而是询问齐彦和柏禹:“你们可准备好了?”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确认无误,一剑寒便让叫上众人,一同前往南城郊外,布置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