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寒这样决定是有原因的。
对那两人置之不理,楼兰女尸嗅到他们的气息,终究会暴露行踪。听王夏侯刚才的惊叹,说明那两人怀揣古怪武器非常厉害少见,说不定能夺来为己所用。
闻婧没一剑寒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只觉得,救与不救,都要和那群女尸对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思忖间,那两人已逃窜至塔座一楼大厅。
甫一进入,便听老迈沧桑的音色响起:“元元,这里有人来过,怎么办?”他气喘吁吁,显然累到极致。
“不管那些,先找地方躲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名叫“元元”的人声音十分稚嫩软糯,像是个男童。
闻婧和一剑寒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看样子,这老头儿的主心骨竟然是这个男童,不然怎么会询问对方意见。
三人一狗顺着楼梯来到大厅,隔着楼梯扶手悄悄窥视。
老头约莫六十,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夹克,下身同色工装长裤;他旁边的男孩身量目测一米二,背着一个巨大的条纹登山包,戴顶鸭舌帽。银色的镭射外套极其醒目,袖口位置两排对称的红色圆点,闻婧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装饰,而是奇怪的按钮。
男孩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眼角边还长了一颗殷红的泪痣。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一双黑眸幽幽朝闻婧等人的方向望来,眯了眯眼:“谁在那儿。”
明明是孩童的音调,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威胁之意。
三人本来就没想躲,见被戳破,从楼梯旁显现身形。
两方人各自无言,默默打量。
王夏侯率先按耐不住,他看了眼窗外越来越近的楼兰女尸,大嗓门儿喊:“躲什么啊,女尸全被你们引来了,她们可以嗅出活人气息,藏哪儿都是死。”
男孩闻言皱了下眉,认真思索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你说外面那些东西叫‘女尸’?”
王夏侯习惯性的抱臂,居高临下的斜睨:“是啊,会吃人的那种。”
男孩倒不怎么害怕,他看向奔来的女尸,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下,撇嘴道:“你们打算袖手旁观还是同仇敌忾?”
“你这小屁孩儿说话语气咋这么欠揍呢!”王夏侯装模作样的撸了撸衣袖。
男孩不搭理他,双手揣在外套兜里,看女尸距离塔座不足十米。
倒是那年长的老头儿按耐不住,他有些着急的擦了擦额头虚汗,语速飞快:“我和元元人生地不熟,武器暂时不能用,还望各位施以援手,帮忙一二。”
王夏侯嘀咕:“这态度还差不多。”
他们在说话,闻婧和一剑寒却一直盯着窗外,眼见首当其冲的女尸临近,当即意念一动,错位空间,连续爆头三只。
“若不愿救,我们岂会在此跟你们交谈?”闻婧强迫自己专心运转空间之力,“别废话了,快来帮忙!”
女尸约莫三十只,争先恐后的涌入塔座。有的顺楼梯爬来,有的竟直接攀附着墙壁从窗户进入。皎洁的月光下,女尸们稀疏的长发披散,皮包骷髅,两个窟窿似得眼眶黑黢黢的挂在脸上,令人毛骨悚然。
一剑寒“蹭”的一声飞剑出鞘,惊鸿青光闪烁,冲入影影绰绰的女尸。剑光过处,尸头落地,干脆利索。王夏侯从背包摸出西瓜刀,走在后面警惕周围。每当窗边有女尸想进入,他便一刀砍去,眼睛都不带眨。
金卡也没闲着,一直围着那祖孙二人来回踱步。
几十只女尸很快就被三人清理掉,尸体四散在各处。王夏侯挨个查看,确定全部死透,朝一剑寒点了点头。
那孙祖二人将闻婧等人的行动看在眼里,神情明明灭灭,不知在盘算什么。
“几位好本领,好本领。”老头儿抚掌微笑,看向一剑寒,“这剑看起来很厉害,是高级武器吗?”
一剑寒席地而坐,默默用碎布擦拭他长剑,没有作答。
老头儿碰了钉子也不生气,转头看向王夏侯:“小兄弟,你挥刀的动作很流畅,以前练过吧?”
王夏侯扬起下颌,被夸后有些飘飘然:“嘿,你这老头子还挺有眼光,我是《古惑仔》系列电影十级学者。”
老头儿茫然的歪了歪头:“……啊?”
一剑寒见怪不怪了,反正王夏侯说十句他九句都听不懂。
唯一听得懂王夏侯梗的闻婧,哭笑不得:“这位老伯,能跟我们说说,你和你孙子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沙漠吗?”
老头儿闻言一愣,拘谨的看向旁边的男孩,赶紧解释:“不不不,我和元元不是祖孙,他是我……”
“怎么?大半夜不能出现在沙漠?”
男孩冷冷打断老头儿的话,微微挑眉。
王夏侯嗤笑:“沙尘暴都爆发好几个月了,你们怎么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老头儿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却被男孩抬手阻止。
男孩正色道:“愿闻其详。”
这对爷孙来历古怪,王夏侯却没那么多心机,将末日发生前后仔细讲了一遍,然后说:“这下明白了吧?晚上还敢在沙漠上乱走的,要么是想自杀,要么就是不想活。”
王夏侯和爷孙俩说话,闻婧便一直默默观察他们。
看微表情,他们是真对此不了解。
地球人类生存已到危急存亡之秋,两人却一头雾水。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原因说得通:他们和一剑寒一样,不属于这里。
老头和男孩听到沙尘暴带来的影响,倒也没多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世界会变成这样。男孩扫了一圈众人,清清嗓子,竟然主动做自我介绍:“我叫陈元元,今年十二岁。”他指了指旁边的干瘦老头,“这是五爷。”
五爷双手交握在身前,朝众人微微一笑,像位面容和蔼的管家。
王夏侯也简单的介绍了己方一番,随即道:“陈元元?这个名字好啊,秦淮八艳不就有陈圆圆吗?”
陈元元来了兴趣,问:“秦淮八艳?是什么厉害的组织?”
闻婧想阻止王夏侯,可那家伙一张大嘴巴口无遮拦,说什么一代名妓命途多舛,作为吴三桂小妾又被李自成掳走。陈元元听得满头黑线,最后忍无可忍拍了拍衣袖。
王夏侯顿觉浑身过电,舌头麻痹,眼歪嘴斜的流哈喇子,浑身帕金森似的抖啊抖,半个字都说不出。
眼看摔倒在地,一剑寒眼疾手快扶他一把。
陈元元低头,翘了翘嘴角。
闻婧眸光闪烁,盯着他衣袖上的红色按钮,终是走出一步,定定的望着他:“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那衣袖上的按钮,是机关?”
“这位姐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都没有碰他噢。”
陈元元抬起水汪汪的杏眼,纯真无辜。
闻婧可能因为五感敏锐的原因,她总觉得陈元元和五爷,有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打骨子里看不起他们。虽然他们和一剑寒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本质上又有很大的区别。
王夏侯靠在一剑寒身上抖了三分钟,才恢复正常。
他擦了擦口水,看向陈元元的眼神像是看怪物,默默吐槽:“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样子。”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踩到陈元元的尾巴。
他眉毛倒竖,从裤子侧边的包里掏出一把枪,“咔哒”扣下扳机,对准王夏侯,恶狠狠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那枪造型很奇特,巴掌大小,银红相间的花纹,扳机却在下方,枪杆有三个孔并列,像散弹枪改良成沙漠之鹰。
王夏侯吓得连连摆手,倒退两步:“不是吧小老弟!我开句玩笑而已!”
“只有被开玩笑的人觉得好笑,才算‘开玩笑’。”陈元元咬牙切齿,黑漆漆的枪口始终指着王夏侯眉心,“现在,我觉得不、好、笑!”
气氛剑拔弩张,旁边的五爷不为所动,漠然的站在陈元元身后。
闻婧正想上前劝解,却见旁边的一剑寒陡然站起,警觉的将惊鸿握在手中,双目盯紧窗外。
“怎么了?”
“窗外有东西。”一剑寒冷冷道。
话音甫落,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一道黑影贴着窗框迅捷闪过。
众人心下一紧,同时朝外望去。
夜色浓稠如墨,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世界非黑即白。
“嗖嗖——”
又是两道黑影。
陈元元调转枪口,对准窗外。
王夏侯紧张的咽了咽唾沫,握紧了手中西瓜刀,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
闻婧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被这东西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