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听到陆知白这么说,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什么?”
陆知白牵起他,远离那宦官,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宫廷玉液酒……”
朱雄英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愈发懵懂,挠着头问道:“三姑父在说什么啊?”
他眼珠一转,道:“姑父想喝酒吗?等我跟父亲问问。”
陆知白又说:“氢氦锂铍硼。”
朱雄英皱起小眉头,感觉自己的智商仿佛被按在地上摩擦。
他张着小嘴,满脸疑惑:“什么亲,什么朋?”
陆知白与他对视一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
“没什么,三姑父逗你玩呢。怎么样,三姑父是不是深不可测?”
朱雄英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三姑父是我见过最渊博的人,懂得比我父亲还多呢。”
陆知白收敛起得意的笑容,道:“不要胡说,我怎能跟太子殿下相比。”
朱雄英抿起小嘴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他望着陆知白,心中在想,为什么听不懂姑父说的什么?
难道是自己太笨了,不够聪明吗?
啊,这也太可怕了!
朱雄英又抓了抓脸,心中宽解自己:没有关系,长大了就好了,快快长大……
陆知白又陪他聊了会儿天,便借口有事,在朱雄英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春和宫。
今日这一番试探,让他确信这个朱雄英并未被穿越。
要知道,在各类网络中,朱雄英小小的身体里挤满了数不清的灵魂,已被穿成筛子了。不过,通常都会写他死而复生,来造成反差感。
如今,这小皇孙好好的,自然不会被人穿越。
再者,倘若真有其他人穿越,大明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陆知白心想:“这些穿越者都是假的,是编出来的,只有我才是真的!”
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接下来的两天,陆知白无需上早朝。
日上三竿时,他才慢悠悠地前往工部点卯。
大致巡查一番,查看他们学习龙门账的进度,指点一二,便又无事可做,回家吃饭。
下午自然是在家睡午觉。如此上班,倒也颇为悠闲。
而余文昇在学了龙门账的当天,便写了奏疏呈递上去。
一直等到第三天午朝结束,都毫无动静,他心里便明白,自己的折子被中书省压下了。
中书省为何要压下这份折子呢?
显然,有人不希望这种记账方式得到推广。
余文昇冷笑一声,思索一番后,下定决心要将这利国利民的记账方式呈给陛下。
他又写了一份奏疏,这次直接递交给皇上。
朱元璋收到折子后,仔细思考一番,顿时展露笑颜。
对身旁的宦官马良抚掌称赞道:“好!这记账方法,是极大的改进,妙极了。尤其是这大写数字,实在深得朕心。”
马良随即说道:“恭喜陛下,得此良法。”
朱元璋悠悠感慨道:“这又是我那女婿折腾出来的,不知他那小脑瓜里都装了些啥。”
马良附和道:“陛下的驸马,自然非常人可比。”
朱元璋点了点头,可思索片刻后,却又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这担忧之色很快便消散,朱元璋那沧桑的脸上显露出肃杀之气,冷笑一声说道:
“依照这个折子,下一道圣旨,晓谕全国,推行这新式记账法,还有这大写数字。
责令全国各级官员、商贾、读书人,各行各业都使用这种方式,一月之内调整完毕,违者,杀无赦!”
马良低头应是,赶忙去将这道杀气腾腾的旨意传给中书省。
下午。
自从听了课,工部全体上下都憋着一股劲,要尽快学会龙门账,不能让少年驸马爷看了笑话。
这两天之内,他们不仅学会了龙门账,还把正在处理的账本重新抄写成了复式。
就在今天下午,黄河维修堤坝所需的钱粮数目,总算是核算出来了。
于是,工部左侍郎李镛、水部郎中赵启贤一道,带着新抄的账本,前往户部讨要钱粮。
要钱这活儿,真的跟孙子似的,求爷告奶陪笑脸都是小事,少不得要投石问路。
但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大明,自己哪来那么多钱财,去打通这户部的关节?又凭什么?
而不疏通的后果,就是想要钱粮得排队,得说尽好话。
李镛和赵启贤到了户部,等了好一会儿,才进去户部办公的廨舍。
尚书顾礼不知在何处,只有侍郎任彬在此。
两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见到了任彬。
任彬笑容满面的说:“今天有些忙,让两位久等了。二位有何贵干啊?”
李镛笑道:“山西境内黄河维修所需的钱粮总数,已经算出来了,还望户部签发,也好尽早动工……”
“哦。”任彬接过账本,翻了一翻,便皱起眉头来,露出狐疑之色,瞥了一眼李镛和赵启贤。
他将账本放下,笑了一笑,说道:“你们这账,我看不懂。怎么变成了这样?”
赵启贤微微眯起眼,道:“不知侍郎哪里看不懂,我可以给您讲明白。”
他心中有火气,这账本比之前还要一目了然,怎么可能看不懂,不就是想要好处吗。
看到此人装模作样的使绊子,故意不拨钱粮,他就想把砂锅大的拳头印在此人的丑陋嘴脸上。
李镛连忙用眼神示意他少说话,动之以理道:
“任侍郎,现在已是快六月份了。再过一个月,北方雨季便快到高峰,黄河防汛吃紧,若是出了什么事……”
任彬微笑道:“你们把账做清楚了,我这边自然会拨发钱粮。”
这时,户部一个郎中、两个员外郎也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看,顿时笑得有些揶揄。
任彬抬头,与他们笑着说:“也不知工部是怎么回事,现在做账做的乱七八糟,毫无规矩可言。这样子,是没办法给他们拨钱粮的。”
于是,户部的其他人便忍不住发出嗤笑声,说道:“回去吧,账做好了再来,我们在这儿等着。”
又一次被刁难,李镛脸色有些微红,心中却只有无奈。因为愤怒也解决不了问题。
赵启贤暗暗握紧了拳头,眼眸中怒火在燃烧。
李镛拉住他,生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压低声音说:“再想别的办法吧。”
两人拿起账本,转过身正要离开。
忽然,来了一队宦官,手持明黄圣旨,尖利的嗓音喊道:“圣旨到……”
户部的上下人等,通通涌到院子里接旨。
李镛和赵启贤无法,也忙是跪下接旨。
那宦官便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龙门账之法,使收支明了,财务有序;又有大写之数,曰壹贰叁……
令天下官员、各行各业皆行此二法,限期一月,整改完毕。违者杀无赦,钦此!”
听到这样的旨意,户部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与无措,面面相觑。
李镛和赵启贤两人,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账本,眼睛却是亮了,爆发出惊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