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神医这声音、这语气,好像蕴着怒火,让人一听就不舒服。
刘文轩知晓他的脾气,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让人不爽的话,连忙道:
“叶兄你先忙,我们等一会儿。”
叶长春也不搭理他,微微冷哼一声。
早就被打过预防针,知晓他脾气不好,陆知白倒也没什么情绪,反倒是笑起来。
他站在小单间门口,好奇的看着里头。
光线有点暗,但能看出床上躺着一个人,袒露上身。
右胸有一道比筷子还长的伤口,怪吓人的。
这个人脸色苍白如纸,不断呻/吟着。
叶长春就是在研究他的伤势,眉头紧皱。
朱橚在走廊里转了一趟,把小房间看了个遍。
然后又回来,拉了拉陆知白的衣袖,低声道:“都是躺着的……”
陆知白点头,轻声说:“这个人,伤得很重啊,伤在了胸口……回春堂连这样的也可以治?”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叶长春耳聪目明,听到之后,转头来瞥了他一眼,表情并不高兴,反倒是眉头深锁。
这个时候,已经有医馆的伙计走了过来,赔笑道:
“几位爷,要是不急的话,请去后面喝茶?”
这意思很委婉了,就是希望他们不要杵在这里。
这医馆里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满是病患和伙计,就连外头阴凉里也有人在排队,实是忙得不可开交。
陆知白却不想白跑这一趟,笑道:
“我在这里等就行了,刚好可以见识神医怎么看诊的。”
叶神医生意好,哪有空闲的时候?
自己哪天来不是一样不受待见?
再说了,人多,人多好啊,刚好见识他救命神水的效果~
小房间里,叶神医吩咐道:
“去砍金银花藤子,熬些水来!再拿一些干净的纱布!”
陆知白出声道:“叶先生,在下这里有专治外伤的神水,你歇片刻,咱们聊聊……”
原本以为是朋友引荐,能有几分薄面。
谁知道,叶长春根本不吃这套,不悦道:
“哪家的小子?没看我正忙着吗?什么神水,一听就是骗人的把戏!别在这里捣乱了,赶紧回家去吧!”
神医发怒了,大厅里还在排队的患者们,顿时也都纷纷看了过来,神色不善的盯着这三个人。
叶长春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刘文轩不禁满脸尴尬,暗暗的有些惭愧与恼怒。
刘文轩轻声对陆知白说:“陆兄弟真是抱歉,他一急起来,就六亲不认了……”
陆知白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现在碰到难题啦!”
那个人不仅胸口有伤,而且,伤口已经化脓了。
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下,再这么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不管叶长春什么态度,陆知白都能理解。
此人或许不通人情世故,但对待患者的心,却很纯粹啊。
朱橚在一旁却听不下去了。
他堂堂亲王,平时只有朱元璋和马皇后,再加上几个哥哥,能和他这样说话。
朱橚心里却是在看乐子,巴不得出现这个局面。
朱橚对陆知白说:“小弟,咱们回去,何苦受这个鸟气!”
陆知白还没说什么,医馆里的群众却是愤慨起来,纷纷叫道:
“那你们快走,不要耽误神医看诊!”
“哪家的小孩?别在这里捣乱了,你们耽误的可是人命啊!”
“就是就是,本来回春堂里好好的,你们一来就乱糟糟的了!”
眼看这个景象,竟是有些群情激愤,刘文轩脸上越发尴尬了。
要是因为此事,让陆知白心中产生芥蒂,有什么不愉快,可真是亏大发了。
刘文轩声音非常低的劝道:
“小兄弟,我看,咱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下回再约个好的时间吧……”
朱橚扯着陆知白的袖子示意他走,险些要把他的袖子拽下来。
不管旁人是什么态度,陆知白始终视而不见,仿佛他们都是一团空气。
他面带微笑,悠悠摇着一把折扇,一副谪仙之姿。
这出众的风姿,倒是让大厅中嗡嗡响的质疑之声,少了几分。
陆知白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把事情办成。
他这么懒,可懒得一趟趟的出门。
神医的名气,必须为他所用。
众目睽睽之下,陆知白不退反进!
他走进了叶长春所在的单间,距离那个病患更近了些,仔细的看了看。
陆知白朗声开了口,一惊一乍的:
“哟!这伤口缝的不错啊,还是羊肠线的呢~”
叶长春终于从那狰狞伤口上挪开了眼,眉头拧得更紧了,以古怪的目光瞥着陆知白。
这小年轻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也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会儿他也懒得动怒,直接叫人家滚是有些不好。
但是如果这小子再不知好歹的话,那就只能叫人把他叉出去了……
陆知白继续说:“这么长的伤口,缝的时候有没有用麻药啊?
估计没有吧,那得多疼,哎哟,真是一条好汉啊!”
朱橚在一旁看热闹,已经有点明白了陆知白的心思。
他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凑上去,声音比陆知白还大,说:
“不会吧,不会吧,回春堂里不会连麻药都没有吧?”
“……”叶长春默默吸了口气,看向门外的刘文轩,那目光在说:快把这人带走!
但是两人一唱一和,已经完全吸引了医馆中众人的注意力。
那些排队的患者,还有一些伙计,都在看着他们。
就连两个坐堂的郎中都盯着那边有些愣神,一时间,竟有些忘了,刚才讲到哪里啦?
一些年纪大的伙计睁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头一个念头就是——碰到踢馆的啦!
一个老头患者也是笑起来:
“嘿嘿,最近几年,还真没见过敢来回春堂踢馆的!”
这事儿可太稀罕了。
瞧见医馆里头的人,似乎都在看什么,外面排队的患者和家属,也是忍不住头伸着往里面看,不住的打听道: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医馆里头。
叶长春只觉得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直跳。
没有直接把这两个年轻人叉出去,是他给刘文轩最大的面子!
陆知白却仍然笑盈盈的,说:
“哎哟,这位老兄伤口发炎成这样,已经严重流脓了呀,再不消炎就得准备后事啦!刚好,我这里有一瓶消毒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