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妃仪确定赵纪珏真走了,收起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神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淡淡开口:“你家太子殿下脾气真大,这是被我气回东宫了?他走的那边是别院大门吗?”
暗卫不敢妄议主子行事,只答道:“郡主,天快黑了,属下送您回去吧。”
白妃仪转过身定定看了他几息,确定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往来时的路返回。
回去,回哪去?这个世界没有一处地方是属于她的,配不上用“回”这个字。
就连所谓的阿娘和哥哥也不是她的,所以这份“偷来”的亲情过不了多久也会被收走吧。不过说到底也是借住了原主的身体,还是得替她为亲人做点事的。
权当“房租”了吧,白妃仪把手轻轻放在心口处如是想。
花园其实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半柱香不到的路程走走停停被她硬耗成了一炷香。
回到房间,白妃仪关上房门后便再无动静传出了。
因为白妃仪喜欢自个儿待着,日常伺候的侍女一般无事便都不会来打扰她。
赵纪珏来的时候,整个院子安静得落针可闻,侍女看见他刚想行礼便被挥却了。
“她回来之后做了些什么?”赵纪珏低声问。
“姑娘散步回来后便进房休息了,一直到现在。”别院的普通下人们都不知白妃仪的身份,一般只尊称声姑娘。
“睡到现在?一直没醒过?”
“是的,殿下”
赵纪珏觉得有些不对,她今天白天已经睡了一整天,吃过晚膳散步回来又睡到现在?都子时了还不醒,她怎么这么能睡。
在房门口纠结半天,找她还是不找她呢?最后赵纪珏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推门,咦?推不开,锁门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白妃仪之前提过的各种死法,赵纪珏心里咯噔一声,抬脚就把房门踹开。
进去一看,确实躺着呢,不放心的赵纪珏伸手就去探她鼻息,这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的话肯定就知道他整个人有多紧张了,这不,额头冒着虚汗、整只手都在发抖呢。
探完,呼,没死,还好还好,赵纪珏长舒一口气。
借着洒进房间的月光,赵纪珏看着白妃仪的面庞移不开眼,死丫头睡得真香啊,整个脸都睡得红扑扑的,像只出栏的小粉猪。
情不自禁地去摸摸她的脸,嗯?烫手!
微凉的指尖仿佛被灼烧了一下,赵纪珏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半炷香后。
“……”
苍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自己为何要跟赵纪珏扯上关系,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学医,还学得这么好。
不然就不用时不时被赵纪珏的暗卫抓来抓去了,恨不得白妃仪被蚊子叮了个包都得把正睡得香甜的他抓来开副药。
不过这次确实是有必要抓他来的,这高热再多熬一会儿门口卖鱼的蔡大爷花大价钱给自己准备的那口红木棺材就能借过来用用了。
“她又投湖了?怎么突然烧成这样?嗯?中毒了?脉象怎么这么乱……”苍木边把脉边扎针边输出,一旁的赵纪珏被他说得心七上八下的。
把完脉,苍木叫过一旁的侍女凝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赵纪珏从内室走出去。
赵纪珏攥紧他的手“怎么?没救了!?”
“……”
“等一会儿,左右针已经给她扎上了,高热待会儿就退了”苍木真不爱搭理他。
待侍女从内室走出来,跟苍木说了些什么,苍木便又拉着赵纪珏走进去。
“应是瘾疹”
“瘾疹?什么毛病?”赵纪珏不解。
苍木指着床上躺着的白妃仪,“就是不服之症,她手上这的红点看见没,侍女说检查了她身上也有,高热和红疹都是不服之症引发的表征,只要找出引发她不服之症的东西以后避免就问题不大了”。
赵纪珏顺着他的话去看白妃仪的手上和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果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刚刚踹门进来的时候太黑他没注意到。
“不知是吃了还是碰了什么,等她醒了问问,不服之症大多自小就有发生,她自己应该会知道…”苍木继续说。
“这不服之症怎么来的,难治吗?”
“不服之症引发的方式很多,有因卫外不固,风寒、风热之邪而客于肌表的,或气血不足,虚风内生,再或者情志内伤则冲任不调、肝肾不足也可致风邪搏结于肌肤而发病……”
苍木叽叽喳喳一大堆,赵纪珏头都大了。
什么又是气血不足又是情志内伤的,他只从中抓住了一个重点:白妃仪真的有病。
果断打断苍木的长篇大论,“你就说怎么治!?”。
“很简单啊,抓点当归、生地、桂枝、芍药……”
“停停停,你赶紧抓药去……”知道问题不大的赵纪珏果断赶人。
被踹了一脚的苍木骂骂咧咧地就去煎药了。
赵纪珏真的觉得有时候苍木一个人能顶三百只鸭子,实在听不下去了。
房内只剩赵纪珏和躺着的白妃仪,赵纪珏侧身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细细抚摸。白妃仪的皮肤很白,赵纪珏甚至能透过手背肌肤看清她的血管脉络,那些红点也就显得更为清晰,触目惊心。
酉正二刻。
白妃仪回屋喝了两口水后便去床上躺着了,躺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睁开眼又没看到人。环顾一圈,好像置身于一个白茫茫的云团似的,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她面前有个仿佛现代的投影仪照出的光幕似的,里面的画面是一个穿嫩绿色宫装挽着发髻的年轻女子牵着一个垂髫小女孩。
那女子是朝瑰长公主,是白妃仪根据原主的记忆确定的。
原主小时候记忆里的阿娘就是这样,鲜活、肆意、虽贵为长公主却没有太大架子,逢人大多笑眯眯的,会用温柔的眼神关注着她,在她调皮闯祸的时候又总是会在私下狠狠扭住她的耳朵问她知错了没有。
跟昨夜见到的那个形容有些狼狈的端庄妇人真的很不一样,白妃仪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