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吕及第等人经常在苏铭眼前晃悠,他还觉得碍眼,可人乍一不在,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适应。
苏铭摇了摇头,看向班得六,“小六啊,你也先回府去吧,听说你爹又病了?回去好生侍奉他。”
班得六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呵呵,我爹身体硬朗,应当无大碍。”
“……”
苏铭便由他去了。
“卧槽!老苏,你快来看!这白鹿文院真不是个东西啊!”叶云逸满脸气愤的从外面进来。
苏铭愕然,“殿下不是去督工了嘛?”
“是啊,可你猜怎么着?那白鹿文院张贴了告示,是一篇檄文,你看看,内容都是骂我们铭逸文院的!”
苏铭接过他手里的所谓檄文,一看,叶云逸还真没有添油加醋。
他想过白鹿文院对他们铭逸文院敌意深重,可没想到居然到了要发檄文声讨的地步了,看来两家的关系已是势同水火。
里面着重怼了苏铭,说他不堪为圣人门下,一个乡野教习,无才无能,却有几个出色门生,德不配位,还逼迫学生退学转投自己门下,师风败坏。
“老苏!咱这鸟气可不能忍,你有文采,也写一篇檄文怼回去!惯着这群酸儒了!本王要叫他们瞧瞧,我们铭逸文院的厉害!”
叶云逸说的义愤填膺,苏铭却是失笑道:“殿下先消消气。”
班得六双拳紧握,咬牙道:“恩师,定是因为学生退学引发的风波,此事,交由学生来解决就是了!”
他眼中闪着寒芒,他班得六可不是好惹的,武威侯府更不是好惹的!
叶云逸顿时眼前一亮,大笑道:“老苏你这个门生收的好啊,对本王胃口!文的不行,我们就来武的!”
“……”
苏铭彻底无语了,我们是开文院的,不是开武馆的。
“殿下别冲动,我们都是文化人,是读圣贤书的,要有风骨,要有气量,旁人辱之骂之,又有何妨?能不动拳脚就不要动拳脚,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老苏,难不成就这么忍着?你东瀛忍者啊?”叶云逸愤愤不平道。
“殿下这话说的,怎么能把我跟东瀛那群鸟人放在一起呢?”
苏铭摇摇头,眯着的眼睛中闪过锋芒,冷笑道:“读书人的事要用读书人的方式来解决,硝烟未必在战场,杀人未必要见血,唇枪舌剑也可无往不利!”
叶云逸听的云山雾罩的,不耐烦道:“老苏你到底啥意思啊?本王就问你一句话,干不干?你要是怕了,本王跟小六子去干他们!”
旁边班得六也是跃跃欲试,他觉得恩师有些束手束脚了,其实对付这些读书人很简单的,有这么麻烦?
“干!拿纸笔来!”
叶云逸这才转怒为喜,笑道:“这才对嘛!不能堕了我们铭逸文院的名头!”
苏铭抬手写着,叶云逸还在一旁指指点点,“老苏,狠狠的给本王骂,骂他们一个狗血淋头!”
半晌。
“哎?你们都在看什么呢?”
“快来看!苏先生发文了,是一篇绝佳之作啊!”
“卧槽!?苏先生发文了?苏家一门四进士,却也没见过苏先生的高作,这次说什么也要大饱眼福!”
“想必是回应白鹿文院的声讨吧?”
众人都挤过去告示牌前津津有味的看着。
苏铭发文的题目只有两个字:师说。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开篇点题,发人深省啊!
或许……还是对白鹿文院的暗讽?讽刺他们开设文院,却非攻传道授业解惑,上梁不正下梁歪。
众人都不禁有些紧张,生出一种预感来,此必为千古师道名篇啊!
在这种气氛下,连呼吸声都小了许多,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
“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白鹿文院的檄文中,多的是拿资历说事,你苏铭才多大啊?读过几年圣贤书?一介乡野教习,有什么资格逼逼?
再看看人家苏先生的格局,师之一道,无贵无贱,无长无少!
你白鹿文院还有脸说资历?比人家早生了几年,有什么了不起的?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懂不?
还得是苏先生高见啊!
他们已经可以彻底肯定了,这就是千古名篇!
“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
念到这里,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旋即感到万分羞愧。
苏先生教育得是啊,我等都顾着望子成龙了,轮到自己时,却以求教为耻,不肯从师学习,最终困惑一生,碌碌无为。
“圣人无常师!”
“轰隆”一声,宛若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他们中也有人跟班得六一样,也曾被品行恶劣的夫子教授过,导致学业停滞,却碍于师道传统,世俗声名,最终只能忍辱负重。
可如今,苏铭给他们指明了道路,连圣人都可以有好几个老师,他们为什么不行呢?
苏先生,指路明灯啊!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众人瞳孔震动,白鹿文院不是说苏铭身为老师,还没有自己的学生贤明嘛?人家这就正面回应了,而且承认了,却尤为霸气!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为人师者,应当有包容天地之心!
通篇读下来,引得现场无数人都忍不住倒吸着凉气,什么叫特么的才高八斗啊?
面对苏先生这篇文章,你白鹿文院还有哪一个师者敢狗叫?
最后还有。
“班氏得六,年十八,好兵学,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嘶!原来我们都把苏先生想庸俗了,这只是苏先生写给自己门生,以作嘉励的啊!”
苏先生这般胸襟,令人叹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