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年京城的冬天格外冷。
原本因为家中的银钱都拿来给自己的母亲看病抓药,一家子冬日里险些连最便宜的石炭都买不起。
还是他那位同僚心善,给他家拉去了几百斤的石炭,这才没让宋五一家子冻死。
宋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收了李禾的银子之后做的第一间事就是把同僚的银子还了回去。
大家都是巡检,每月的工钱都不多,那几百斤石炭已经是同僚从嘴里硬挤出来的了。
宋五已经打算好了,等母亲的病彻底好了,剩下的银子他就先送还李大人,余下的银钱他每年还一点,总有还清的时候。
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宋五倚在墙根闭眼休息。
现在临近傍晚,很快宋五就要带人上街巡视去了,因此他正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着。
“怎么回事,我看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像出去巡视的都被叫回来了。”
“兴许是要给咱们训话吧,往年又不是没有过。”
“我当然知道,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今年训话的时间有些早,往年都是酉时初就开始,而且只有夜间巡视的人才来听,怎么白天的也都过来了。”
“嘘!这可不兴说!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门口的那两个守卫吗?身上都穿着甲呢?”
“是啊,我的佩刀都被拿去了,也不知道一会出去巡视还能不能找到,那上面可有我娘子给我打的络子,可别让人偷去了!”
“行了!整天你娘子你娘子的,嘴上就没停过!”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你请冰人给你说媒,结果王家闺女刚一见你就被吓跑了,啧啧啧,我看你就是光棍的命喽!”
“你!我看你就是找打!”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我看今天的氛围不对,大家都老实点吧!”
“就是,大人们的事情也是咱们能谈论的?乖乖等着吧。”
倚在墙根的宋五闭眼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心中也升起了几分疑虑。
今儿个实在是有些蹊跷,往年门口都没人的,今年偏偏来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在外面守着,还披甲执锐。
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可随即宋五就打消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
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
渐渐地,人越来越多,只是预想中的训话迟迟没有到来。
宋五的肚子突然翻江倒海的响了起来,他暗道不妙,怕是刚刚吃的太凉,肚子受不住了,他忍着便意赶紧往院子门口走去。
一边走 一边忍不住排出气体,熏得周围人纷纷皱眉大喊。
“妈的,是不是你小子跑肚了,这是吃了什么,怎么这么臭!”
“你才妈的,我看是你自己放的,觉得不好意思了才扔到我头上!”
“嘿你个直娘贼!是不是找打!”
很快人群中便起了喧闹声,门外看守的两个守卫见状眉头紧皱,其中一个说道:“你去请大人再派几个兄弟过来看守,里面人太多了,咱们两个怕是控制不住。”
另外一个守卫点点头很快离开,余下的守卫见里面马上就要上演全武行,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只好握紧刀把进去控制场面。
此时全城的巡检差不多都回来了,一百多号人在院子里乌央乌央的起着哄,人群之多将守卫也裹挟进去了。
最中间的两人因为周围人起哄怒气也抑制不住了,很快两人便纠缠在一起了。
此时宋五已经走到了门口,本想跟守卫打声招呼,谁成想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宋五现在正处于紧急时刻,肚中剧痛难忍,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找守卫打招呼了,只能一路夹着腿往茅厕快步而去。
一阵酣畅淋漓,宋五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等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厕筹。
找遍了整个茅厕也没找到备用的,宋五面上一僵,这可怎么办,难道要让他用珍贵的布料擦吗?
关键他也不能用手啊!
最后宋五实在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咬咬牙将腰带抽了出来,闭着眼往后面伸去。
没一会儿宋五就左手捏着一团气味怪异的布条,右手提着裤子往外走起。
现在他这个样子也没法回院子去了,只能先回家拿个腰带了。
好在还没到巡视的时辰,他家又离着顺天府衙门比较近,一来一回要是快点一刻钟就成了。
他记得还有几个巡检正往回赶,到时候跟着一块进去也就不怕被说了。
打定主意,宋五便狼狈的往衙门后门走去,因为自己算是擅离职守,宋五走的十分小心。
还好天色昏暗,不注意看也没人能见到在墙边的宋五。
只是他还没到后门就见着一队披甲执锐的士兵匆匆往他这边赶来,宋五下意识的蹲在灌木后面,看着这队士兵从自己面前走过。
他心中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了,刚刚这帮人身上的衣裳分明是城门军士才会穿的,他们怎么会跑到顺天府衙门?
顺天府衙门总管京城治安,负责京城内外城白天黑夜的治安巡视,而各个城门军士则由五城兵马司管理。
衙门怎么会放五城兵马司的人进来?
要是他刚刚没有看错,领头的那人正是在院外看守的守卫。
宋五心中一紧,总感觉要出大事,也不管腰带上沾染的秽物,手忙脚乱的就将裤子系好。
原本他是要从后门偷溜回家的,此时也不往后门去了,而是跑向了厨房。
本来这一路宋五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看见,毕竟每年的大年三十衙门总有许多人留守,防止夜间出现意外。
但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宋五不敢多想,从厨房那踩着柴堆翻墙而出。
许是因为心中紧张,宋五落地时脚腕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
此时天色越发昏暗,还好衙门后巷一个人都没有,宋五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往家里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将身上代表巡检的衣裳扒了下来,在小巷子里来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