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家门,李禾一时间只觉得唏嘘不已。
没多久便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身着青衫的娇俏女郎,鬓发散乱,因为跑的太急脸上涨红一片。
女郎走到李禾面前,刚想说话眼泪便流了下来,李禾瞧着面前有些熟悉的面庞,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婉儿?”
李婉流着泪不住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水,哽咽道:“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婉儿好想你啊!”
李禾看着长高了不少的李婉,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笑着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这么俊,老爷都认不出来了。”
李婉害羞的抿了抿嘴,见李禾手里还牵着马赶紧让人过来帮忙,随后就赶紧请李禾进府休息。
路上李婉吩咐下人安置马匹,烧水做饭,安排的井井有条,李禾不由夸赞道:“三年不见,婉儿处理事情越发周到了,这样一来我回惠来县的时候便更放心了。”
李婉刚安排妥当就听见李禾说还要回去,这才想起李禾身边只跟着董良一人,两人只一人带了一个包袱。
李婉有些失落,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怕李禾担忧,便转移话题道:“老爷回来怎么不提前来信,我也好派人去接您。”
李禾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不认得门,自己回来就成。”
李婉失落道:“要是您提前来信,婉儿一定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李禾见李婉失落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回屋休整去了。
三年未回,李禾的屋子虽日日打扫,但还是有一种冷清的味道。
李禾刚沐完浴换好衣裳,李婉便端着食盒进来了,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到桌上,伺候李禾吃饭。
李禾有些别扭,加上他从来没立过这样的规矩,便想让李婉停手,奈何李婉非说这是她学的别的大户人家的规矩,李禾肚子又饿,便只能随他了。
吃完饭李婉本想让李禾先休息一会儿,过两天再汇报不好在信里说的事情。
但李禾知道自己时间紧张,顶多年后便要出发,因此不想浪费时间,吃完饭便让李婉汇报了。
李婉无法,回了自己房间将店铺的账册府里的支出取来,一一说给李禾听。
三年中水暖居的收入已经达到了每年两千两银子的盈余,因为这些取暖的东西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有市场,因此一个冬天卖出去的利润要平摊另外三季的亏空,所以利润便降到了两千两银子,饶是如此也是暴利了。
这些银子一部分被李墨拿去买了一些庄子田地挂在了李禾名下,一共五处,分布在通州等地。
虽离着京城比较远,但盈利不错,加起来每年也有近一千两银子的进账,府上的蔬菜米面更是不必出去采买,均由庄子供应。
“老爷,婉儿自作主张每年也给盛大人和尚书府定期送一些庄子上的特产,这是单子。”
随后李婉便将这三年的人情往来的单子交给李禾。
李禾仔细打量,除了跟自己师父和尚书府的往来之外,自己在京城结识得的同僚也有礼物往来,只是有几家上面写着的礼品越来越薄,想来是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只维持一个面子情罢了。
但李婉给的回礼全都重了三分,李禾微微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当初留你在京城是正确的,我很放心。”
李婉见李禾没有生气,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这里人情往来她也学了好长时间,第一年李禾不在的时候她更是去了盛府请柳氏过来坐镇,这才捋清。
还好盛府还有一个大奶奶处理事情,不然李婉还真没法把人请来。
这三年凡是重要之人的节礼年礼都是李禾在惠来县安排送出的,全都是李禾在当地挑选的一些不常见的东西。
有的东西在南方可能十分便宜,但是到了京城就成稀罕物了。
尚书府、自家师父还有翰林院的长官等都是李禾亲自准备,突出的就是一个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很多时候有意义的东西才会受他们重视,而且李禾送重礼也不合适,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李禾将账册看完,满意的点了点头:“账册记得很清楚,对了,怎么没瞧见李墨,他去做什么了?”
李婉:“李墨大哥去庄子上查账了,走了有两天了,想来再有两三日便就回来了。”
随后她看向李禾,询问道:“老爷若是找他有事要问我这就让人去催他。”
李禾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无事,我不过问问罢了。”
“对了,去准备一些礼物,明日我要去盛府拜访。”
“是,老爷。”
次日一大早,李禾便提着东西去了盛府,因为朝廷还没放假的缘故,盛保麟和盛元璟一大早就去上朝了,现在府内只有柳氏跟着大儿媳魏灵,还有刚从应天回来的盛兴缘。
盛兴缘无聊的在屋内发呆。
因为盛保麟有意让盛兴缘去参加下一届的乡试,因此最近柳氏便不让他出门了,将他拘在院内读书。
每日更是有自己大哥跟父亲的轮番考教,虽然学问日益增高,但是盛兴缘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人就要疯了。
盛兴缘发了一会呆,不情不愿的将书案上的经义拿起来接着诵读。
他爹可是说了,今天回来抽查,要是背不出来,明年在书院的月银又要缩水了。
盛兴缘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一点,随后便大声诵读起来。
正当他渐入佳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的小厮旺儿出声说道:“少爷,夫人让我过来喊您,说是有贵客来了,请您去接待。”
来人了?
这不年不节的,自己爹和大哥还去上值了,谁会来盛府呢?
盛兴缘有些纳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说道:“告诉母亲,我这就来。”
没一会儿盛兴缘便走到了前面的厅堂,刚一进去就见到一个他分外熟悉的人笑着坐在椅子上跟自己母亲说话。
喜悦涌上盛兴缘的心头,他大声喊道:“三郎!”
另一边正在哄柳氏开心的李禾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乳名,回头去看,就见到盛兴缘站在门外,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李禾的脸上也浮现喜悦之色,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见盛兴缘了,没想到他也回来了。
李禾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高兴喊道:“师兄!”
盛兴缘快步走了进来,两人双手紧握,故友重逢,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柳氏见状笑着说道:“好了,既然兴缘来了,我也就不在这碍你们的眼了。兴缘,带着三郎去你院里吧。”
“是,娘。”
盛兴缘一口应下,拉着李禾便往后院走去。
李禾突然被人拉走,匆忙间只能跟柳氏微微拱手告辞,随后便跟在盛兴缘身后去了他的院子。
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李禾路过应天,两人也不过是小聚了一下,平日里只能书信往来。
只是书信又怎能说尽挚友之间的情谊呢,即使书信来往的再频繁吗,一年也最多二十几封信罢了。
还没到院子,路上盛兴缘就迫不及待问起了李禾这几年的遭遇。
面对家人李禾是报喜不报忧,但是面对盛兴缘李禾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说着自己在惠来县的遭遇,还有自己对惠来县的规划,不知不觉间两人便来到了盛兴缘的屋子。
两人相对而坐,盛兴缘听完李禾的遭遇唏嘘不已。
“没想到做官竟这般麻烦,要是我入朝为官,一定在翰林院扎根,每日同三两好友饮酒作诗,好不快活!”
李禾想起自己在翰林院干的活,又看了看师兄盛兴缘,心中想到:这倒是也有可能,要是师父能再进一步,想来师兄比自己要轻松很多。
不过李禾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反而问起了书院其他人的现状。
盛兴缘似是想起什么,问道:“你是几月离开的?”
李禾有些纳闷,问自己几月离开的做什么。
“十一月初,怎么了?”
“啊!怪不得你问我!”
盛兴缘一拍大腿,感叹道。
随后便解释起来:“你知道吗?燕昭考中举人了,如今就在京城备考呢!放榜之后他便写了信寄给你了,不过信是十月份才送出去的,想来是你走之后信才到的。”
“燕昭中举了!”
李禾惊喜道。
好友中举自然是让人高兴,李禾问道:“名次如何?他现在住在哪里?”
盛兴缘咂了咂嘴,说道:“取了五十名,他是亚元。如今在城西租了个小院,到时候咱们一块去看他吧。”
“对了!”
盛兴缘看向李禾,挤眉弄眼道:“你可是六元状元,到时候指点他一番,得个好名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禾哭笑不得。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也是运气罢了。”
盛兴缘嘿嘿笑了两声,转而说起了宋桂桢。
“说起来,今年我是跟五郎一块回来的。你不知道,这三年五郎的变化可大了,以前是个爱哭包,现在天天板着个脸,要不是长得好看,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套麻袋呢!”
“也就是我心善,还一直带着他玩。”
听到盛兴缘的描述李禾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宋桂桢现在是什么样子,笑着说道:“回头咱们一块出来聚聚,我在京城待得时间不长,还是抓紧些好。”
说起这个盛兴缘疑惑道:“你这次回京准备待多长时间?”
李禾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没有估算错,翻过年便要离开了。”
“这么短?!”盛兴缘哭丧着脸喊道。
坏了!他本想着三郎在京城待着自己还能用他做借口多懒,现在看是不成了。
李禾不知道盛兴缘的小心思,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眼眶泛起热意:“师兄,我也很舍不得你的!”
盛兴缘讪讪一笑,便跟李禾说起来自己这三年遇到的趣事。
两人说的热烈,一下子便忘了时间,还是柳氏过来提醒,两人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李禾在盛府用了午饭,又被柳氏安排着休息,只是还没睡多长时间便被盛兴缘叫了起来。
盛兴缘兴奋道:“三郎,我跟娘说好了,下午我不用在院子里读书了,咱们一起找燕昭去吧。”
李禾无奈的按了按胀痛的额头,起身跟着盛兴缘离开了。
自己师兄还是这般跳脱。
出了盛府,两人一路步行前往城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盛兴缘在前面带路,一路辨认,没一会儿便指着一处院门喊道:“哈!就是这里!”
说完便上前敲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只是开门的不是李禾想的吕燕昭或者下人,而是一名娇俏妇人。
妇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桃眼杏腮,皮肤雪白。
见到盛兴缘也不吃惊,反而笑着说道:“原来是盛公子,夫君正在屋内读书,快请进吧。”
盛兴缘也十分礼貌的拱手行礼,说道:“打扰嫂嫂了。”
随后便看向李禾,说道:“三郎,进来吧。”
妇人这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李禾,目露疑惑,问道:“这位是?”
盛兴缘这才想起她没见过李禾,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介绍道:“这是我师弟李禾,同我们一起在应天书院求学。”
然后又指向那美貌妇人,介绍道:“这是燕昭的妻子,应天府云家的,你喊嫂嫂便是。”
李禾闻言也拱手一礼,说道:“见过嫂嫂。”
见也是自家夫君的熟人,云氏放下心中的警惕,笑着说道:“缘是夫君故人,快快请进吧!”
随后便侧过身子让李禾跟盛兴缘进去。
盛兴缘一边往里进一边问道:“嫂嫂,怎么是你来开门,院里的下人呢?”
云氏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被我打发买东西去了。”
云氏也没想着这个时辰还有人上门,这才将人都打发出去买东西。
吕燕昭租的是一间小院,院子不大,正面有两间正房跟一间会客厅,东西两面各有两间厢房,角落有一口水井,院里面种着四棵不知什么品种的树,倒也清幽。
吕燕昭从屋内出来,只一眼便瞧见了跟在盛兴缘身边的李禾,惊喜道:“三郎,怎么是你?!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