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家因为田富的到来又变得乱糟糟的。
陈大丫趴在自己母亲怀里,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坏事都发生在自家身上。
陈大丫的弟弟陈石头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幼童,可能是因为大病初愈,脸色十分苍白,此时他正懂事的帮助自己的母亲跟姐姐收拾院子。
看到自己姐姐哭的伤心,赶紧上前安慰,细瘦的手臂拍打在陈大丫的背上,细声细气道:“大姐,别哭,石头帮你干活。”
陈大丫听到自己弟弟的声音,赶紧将眼泪擦干净,瓮声瓮气道:“石头,你快进屋,别着凉了。”
陈母看到自己儿子瘦弱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的紧,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家糟了这样的事。
厚仙村发生的一切都在当天报到了李禾的案头,李禾知道后虽是心中生气,但却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让人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胡家。
胡钦知道之后自然是欣喜若狂,派人暗中收集消息,期望能对田家一击毙命。
时间很快过去,经过胡家的全力搜集,终于找全了所有证据,于县衙封印的前一天将所有证据交给了李禾。
李禾收到之后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田家元气大伤,顶多是夺了田永的县丞之位。
等到事情结束,李禾治理惠来县的时候依然要受到田家的掣肘。
除了胡家在调查田家,李禾也没放弃调查田家。
胡家查的只是田家强买了多少土地,李禾查的却是田家的隐地和隐户。
若想惠来县变得富裕,最重要的还是将土地先还给农民,只有让百姓先填饱肚子,官府有税收,李禾才能谈发展的事情。
两个月的时间只够李禾掌握惠来县城,再多的还要继续调查。
因为免了今年的秋税,加上天公作美,今年的收成很是不错,百姓们总算过了一个好年。
李楠给李禾汇报了今年惠来县的大致收成,李禾心中有了大概。便决定开春征一次徭役,而这一次的徭役他决定派给田永来办。
李楠得知李禾要将此事交给田永之后十分担心:“田家不是知足的人,这么一来不是给他们机会贪污吗?”
李禾沉默了一瞬,随即缓缓说道:“我知道,我就是为了让田家犯错才给他的。”
李楠这才知道李禾的打算,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好叹了一口气任他施为。
毕竟李禾才是县令,而他也只是一个师爷罢了。
这也让李楠认识到了官场的身不由己,有的时候不是只有赤胆忠心就能为国为民的。
李禾知道李楠这么聪明迟早都会想明白,并不解释,而是让他给田家去一份帖子,请田老太爷跟田永过来赴县令举办的宴会,届时两人都以县令贵客的身份出席。
至于筹办宴席的事情,李禾便全权交给了李楠来办。
李楠自打跟李禾来了惠来县,就没有一天闲着的时候,此时见李禾嘴唇一张就要办一场宴会,愁的掏出算盘来回扒拉。
李禾来了之后县衙的库房便只剩下一千两了,这是年初前任县令申请扩增北门城墙和维持县衙运行的资金。
只是还没来得及花完人就没了,便宜了后面的李禾。
李禾自然也不是拿来就花的。
若是只用维持县衙运转的这一部分自然是没有必要上报,但若是动了修建城墙的银子李禾就需要给潮州知府去信了。
好在李禾上任之前跟徐伯文打好了关系,看在柳怀芳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自己的。
李禾将申请书递了上去,信里说自己要挪用这笔钱修建港口。
徐伯文看了之后当即大手一挥,批准了李禾的请求。
于是在宴会过后,李禾便将征发徭役一事交给了田永,同时也把设计图纸给了他。
宴会上李禾为了让田家觉得自己有求于他们,在惠来县所有有身份的人面前给足了他们面子,这也让田老太爷彻底放下了心,觉得李禾不足为据,也因此放松了对底下人的管制。
田老太爷其实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只是自从年纪大了,他便就将家中事务都交给了自己的长子田永,自己只在一旁盯着。
田永自然不像田老太爷那般小心谨慎,对于底下众人的管束便松了许多。
田家下人便仗着主家的威势耀武扬威起来。
比如厚仙村之事,本来只要上门敲打威胁一番便可,田富偏偏要带人上门打砸,本来逆来顺受的百姓心中也起了怨气,虽然现在不显,但迟早会反噬田家。
这一次的徭役也是如此,因为修建港口要干的活大多是挖掘淤泥,虽开春的海边还有些冷,但只要多动动便能暖和起来。
而且这一次还不需要百姓自带粮食,县衙给一日提供两餐,虽不是十分好,但也能吃饱,偶尔还能有个荤腥。
这是李禾亲自安排的,李禾也知道征收徭役对百姓是一件苦事,但没办法,现在县衙不富裕,李禾根本没有多余的预算。
若是因此向上面申请银钱,怕是有无数目光都会钉在李禾身上。
为了让自己的政策落实下去,李禾还特意在开工那几天去了海边视察,期间田永自然也是陪在身侧,装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
李禾只去了几天便没再去了,田永等了几天确定李禾不再来之后便将所有事情都交代给自己的家奴,他自己则回了自家的宅子烤火去了。
可怜这些百姓不过过了两天的好日子便又被打回了原型。
李禾当初来的时候特意宣扬了一下自己的政策,自然是引得百姓拍手叫好。
毕竟愿意给他们粮食的县令从未有过,更何况去年朝廷还没收秋税。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朝廷下的命令,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李禾来了之后才有的。
于是原本说好的官府管一日两餐没有了之后便有人想去找县令大人说理。
可是这些人都被田富叫上田宅的家丁狠狠地打了一顿。
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百姓喊道:“田富!你这个田家的狗腿子!县令大人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饶了你的。”
田富长得尖嘴猴腮,肤色是沿海人常见的黝黑色,显得人更加刻薄。
此刻见被打的小子还有力气叫嚣,冷笑一声:“你们给他松松筋骨,不然他怕是不知道这里谁说的算!”
这下子围在那个青年身边的几个家丁狞笑着加重了拳脚。
这一切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大家敢怒不敢言,更是有人心生绝望,觉得他们这辈子就没有过好日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