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李禾便让李墨去春风楼定了一桌酒宴,又请了翰林院中相熟的上官同僚赴宴,其中更是有自己的同科,林树声和何孟伦。
席间自然少不了不想拉关系,还有人旁敲侧击李禾面圣的事情,他自然是据实已告,只是信不信就由他们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李禾频频被景平帝宣召,更是被加进了给景平帝讲经的队列中。
修撰以上有侍读侍讲各两人,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两人,这八人将给陛下讲经的名额占得死死的,从没有修撰的事情,李禾是唯一的例外。
每逢单日便有翰林院官员入宫讲经,原本一人一月能有两次面圣的机会,加了李禾进来一下子便分了他们的恩泽,可这是大学士温仁和定的,他们也不敢反驳,只能受着。
李禾从宫中回来三次能有两次会得到景平帝的赏赐,赏赐并不多么贵重,有文房四宝,也有景平帝的亲笔字。
李禾为这还专门开了一间屋子,用来放置这些御赐之物,当然能用的就自己用,反正也送不出去。
翰林院众人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也到了后面的麻木,只是同科之人隐隐以李禾为首,李禾在翰林院中也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平日里修史的工作更是被人主动分走了大半。
李禾手上虽然还有公务,但比起以前也轻松许多。有这空下来的时间李禾便埋首于翰林院浩大的藏书之中,这些前朝孤本典籍才是翰林院真正的财富。
在书馆之内李禾也经常碰见熟人,出现次数最多的便是林树声。
时间长了两人也渐渐熟悉,偶尔讨论一下经史子集,倒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林树声是真正的君子,他虽出身寒门,但是为人不卑不亢,哪怕李禾如今深受皇恩他对李禾也从没有谄媚之情,这让李禾内心舒坦了许多。
旁人的每一份夸赞,景平帝的每一次赏赐都有可能让他坠入深渊,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坚持本心,不被权势所迷。
功名富贵不过过眼云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侍在景平帝身侧的时候经常会碰见内阁阁臣,不知何时他们对李禾的态度也变得和煦起来,再不复第一次的审视。
对此李禾对他们依旧是恭敬异常,从没有因为自己是景平帝面前的“红人”就出言不逊。
私下里柳怀芳也警告他不要肆意妄为,要知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位掌控着整个大景朝的帝王虽然老迈,但威势却不减丝毫。
李禾自然不敢有任何逾矩的想法,景平帝让他讲经他便讲经,跟他聊天他便想办法哄他开心。
伴君如伴虎,不是让人听听的。
而李禾的深受皇恩也终于引起了那些皇子们的重视。
皇子们在及冠之后便被直接封了王,名下也有封地。
只是景平帝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让自己的儿子们就藩,这些皇子心里也存着争夺帝位的心思,也就装傻充愣的待在京中。
大皇子景衡是景平帝的长子,被封为成王。
他的母亲是开国功臣威武侯的嫡长女,老威武侯更是武将勋贵的领头之人。
就算老威武候已逝去多年,他的威名依然在军中不容小觑,当初景平帝继位之后征战漠南漠北,大将军便就是老威武候。
只可惜他终究是老了,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回了京中休养,他在军中的势力也被景平帝瓦解。
后来老威武侯仙去,他的长子姚龙继任了爵位,虽没有他父亲那般骁勇,却也不容小觑,后被封为从二品的定国将军,可惜有衔而无权,只可上朝议事。
不过这些年下来姚龙也没闲着,将自己的子嗣送往军中历练,如今也都颇有成就,长子姚广已经成了正五品的千户,次子姚亮也成了从五品的京郊大营镇抚。
也正是因为自己舅舅的扶持,成王在军中的势力最盛,武将之中颇有威名,就连去的衙门也是兵部。
不过兵部并不是景衡的最终目的,他原本是想进入三大营的,可惜景平帝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让他去了兵部这个后勤部门。
为了收揽军心,成王已经因为边疆粮饷之事筹划了许多天,他想多拨给给边疆一些粮饷,这样消息传出去之后自己在军中的威名会更胜一层,届时朝中武将也会向他靠拢。
可是户部尚书柳怀芳死卡着不放,就算让盛元璟去要也行不通。
最后成王只好将粮饷恢复了往年的数量递交户部,就这还被柳怀芳砍掉了一部分,导致发往边疆的粮饷没了十分之一。
这下子别说让他收拢军心了,等这些武将们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怕是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
于是成王决定去自己父皇面前告柳怀芳一状,反正柳怀芳没有投靠他的意思,到时候把他拉下来还能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
只是进宫的时候正好瞧见李禾离开,他双眸微眯,扯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走上前去。
李禾看着成王嘴角的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压下心中的不适,他恭敬地冲着成王行了一礼:“参见王爷。”
“李修撰不必多礼。”
成王态度温和的让李禾起身,随后问道:“李修撰这是准备回翰林院吗?”
李禾:“回王爷,陛下正在跟诸位大人们议事,便准了下官回去上值了。”
成王点了点头吗,说道:“本王本打算去找父皇商议边疆粮草一事,这倒是不赶巧了。既然如此,本王便与李大人做个伴,一同出宫吧。”
说完便一脸笑意的看向李禾。
李禾顿了一下,随后便恭敬地回到:“既是王爷相邀,臣不敢不从。王爷,请。”
成王点了点头,随即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头,李禾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成王扭过头看到李禾离他这么远,心中不悦,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开玩笑道:“难道本王是洪水猛兽吗,李修撰怎么离得这么远?”
李禾心中腹诽:你说为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他面上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王爷天潢贵胄,臣自惭形秽,不敢离王爷太近。”
成王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此时看李禾也顺眼起来。
成王自满的说道:“李修撰倒是挺会说话,难道你跟父皇在一起也是这般吗?”
李禾恭敬答道:“回王爷,臣平时只是为陛下讲经,其余的便再没有了。”
成王意味不明的说道:“讲经?看来李修撰的学问很好,这才让父皇经常赏赐于你。不如等哪天李修撰有空,也为本王讲一次经如何?”
说完成王便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李禾,李禾也立在了原地。
此时离着宫门口不过十几丈的距离,来往的宫人并不少,若有若无的眼光不断落在李禾和成王的身上。
成王自是毫无畏惧,目光灼灼的看向李禾。
李禾先是面露惊喜,后又露出为难之色,说道;“王爷,非是臣不愿,只是国有国法,这经筵只能给陛下讲,王爷还是请示一下陛下,臣才好为王爷讲经。”
成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心中怒气翻涌。
这个李禾真是不知好歹,本王都屈尊降贵的亲自招揽,竟然还跟本王装傻!
成王眸光如利,看向李禾,声音低沉:“李修撰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难道不知道本王刚刚是什么意思吗?”
李禾疑惑地挠了挠头:“王爷,难道您刚刚还有别的意思吗?”
成王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冷冷的打量着李禾:“李大人,要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机会错过了便就真的错过了,李大人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吧!”
李禾闻言神情严肃的冲着成王行了一礼,说道:“王爷放心,陛下的知遇之恩臣一定誓死以报!”
成王见李禾油盐不进,冷哼一声甩袖离开,李禾躬身相送。
等到成王走远,李禾这才出了宫门,匆匆往翰林院赶去。
李禾同成王相处之事不过一个时辰便传到了京中各个势力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