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员在殿前大声念着长篇累牍,都是关于此次殿试规矩的。
辰时初,众大臣退了早朝,殿试也开始了。
殿试所用的笔墨纸砚一应由宫中提供,跟着考试内容一一下发给众位贡生。
李禾不敢抬头,也不知道上方的銮驾有没有人坐下,只是仔细着策问。
殿试只考策问一道,日出进场,日暮交卷,策问题目有的时候是由内阁学士拟定,然后陛下选出其中一个,又或者就是陛下自己出的。
李禾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开始认真读题。
【制曰:朕奉承宗社,统御海宇,夙夜祇畏,弗遑底宁,以图至治,于兹三十年,未臻其效夫博问经学之士,有以应变。子诸生蕴之有素,其于为治之要,时措之宜,悉心以陈,毋徒泛泛,朕将亲览焉。】
大概意思就是我自从继位以来每天都兢兢业业,希望能把国家治理好,到今已有三十年了,还没有达到效果。我用了许多措施应对,也认真的选举贤才等等,那些学识渊博,通晓经学的人有应变的方法。你们这些人都十分有素养,对于治理国家的要领,措施的应对,认认真真的陈述,不要说那些泛泛之言,我会亲自看的。
李禾读完之后便在心中打着草稿,准备等心里有了章程再往答卷上写。
中间景平帝来了一趟,他甫一过来便看到了打头的李禾,实在是这么年轻的贡士太少见了,而且还样貌不俗,在前排的这些三十四岁的贡士里面鹤立鸡群。
景平帝也没有下去观看,只是他看着空地上密密麻麻的贡生,眉头微皱。
这人是不是太多了。
等到离开之后便差人告诉了内阁之人,以后殿试最好不要超过百人。
内阁的诸位大人虽然不知道景平帝为什么来了这一出,但是既然是陛下的意思,照办就是,总归影响不到他们。
中午有宫中的小太监送来吃食,很简单的一个馒头一碟青菜和一碗汤,不过李禾怕自己忍不住上厕所,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填饱肚子,便开始在试卷上作答。
【臣对:臣闻治本于道,道载诸经。圣人出而三代之治为可复。真儒出而六经之道为大明。经以载道,固必待人而后明;道以出治,尤必待人而后行也若稽经籍而垂至治于无穷,六经之道固已蕴诸圣心矣。其视诸经传授之是非,历代为治之得失,昭昭而白黑分矣,奚以臣言。虽然,圣问所及,敢不馨竭臣愚,条悉以对。】
等到写完,李禾都有些看不下眼,可是要想出头,自己只能这么写。
李禾的对策就一个意思,陛下您做的很好,国家治理出问题不是您的毛病,是下面那些人的问题,您已经做的这么优秀了,我已经没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了,但是您问我我也不能不答,只能把这些告诉您。
虽然李禾的对策一直在拍景平帝的马屁,但是李禾拍的十分有技巧,既把景平帝的功绩写了出来,又说明景平帝的不容易,若真是景平帝亲自阅卷,他不信景平帝内心不触动。
写完之后李禾看了看天色,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此时场中已经有不少贡生交卷了,李禾便也将答卷交上,然后到偏殿等候。
偏殿已经有许多贡生了,只是明明有座位,却没有一个人敢坐下,都是靠在墙边过着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去如厕了,只要跟门口的小太监说一声便可,如果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告诉他们,只要能给贡生们提供的这些太监们都会奉上。
李禾不是第一个出来的江西贡生,这些人聚在一处,看到李禾进来赶忙招手让他过来。
李禾过去之后,发现万敬仁也在这里,大家都低声说着话,不过基本上都是殿试之后的行程安排等等,没有一个人谈论策问的内容。
李禾也跟着一起低声交谈起来,慢慢的,偏殿的贡生越来越多,哪怕大家尽量压低声音,也显得十分嘈杂。
见此李禾和万敬仁示意同乡的贡生不要说话,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官员看见这一幕,然后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印象。
也许是有其他贡生发现了李禾他们这边的异状,慢慢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整个侧殿只有脚步挪动的声音。
天色渐暗,有一个明显是有品级的太监过来把偏殿的贡生带出宫去,李禾他们随着人流出去,出宫之后大家都已经心神俱疲,因此互相道别之后便各回各家了。
宫门外禁止闲杂人等聚集,因此李禾只能一个人往小院的方向走去。刚离开宫门的范围李禾面前就停了一辆马车,车帘掀开,盛元璟探出头说道:“慎之,我送你回去吧。”
李禾也不扭捏,直接上了马车,冲着盛元璟道谢:“多谢师兄了,不然我这一路怕是不容易。”
盛元璟笑道:“这有什么,左右不过是拐几次弯罢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考中进士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因此所有的新科进士朝廷都会给予假期让其衣锦还乡,李禾自然也有回乡的打算,说道:“等到结果出来,忙完之后我便会请假回乡,至于日期便要看结果怎么样了。师兄,你呢,师父他们还在南昌府,你要是回乡的话恐怕不顺路啊!”
盛元璟祖籍湖广,是承天府人,虽然湖广和江西挨着,但是承天府到南昌府的距离还是不近的,要是想和自己爹娘见面,怕是时间很赶。
盛元璟自然也考虑到了,但是朝廷给的假期是按照户籍所在地给的,不过一般给的时间都会富裕,只要挤一挤,还是能见面的。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便到了李禾租住的院子。
李禾下了马车之后便想请盛元璟进屋,不过被他婉拒了,两人互相道别,盛元璟也回去尚书府了。
李禾扣响门环,开门的是李砚,他进院之后巡视一圈,发现李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