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朱桂桢果真信守承诺带着酒菜过来了。
朱桂桢雀跃的在前面走着,他身后的护卫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足足有四层。
朱桂桢进了堂屋便直接让护卫把饭菜摆上。
李禾和盛兴缘从各自房间内出来,盛兴缘原本只打算随意应付两口了事,待看到那护卫拿出来的那一壶酒顿时睁大眼睛扑了上去。
“千金醉!这是你从小楼里买的吗?”
看到盛兴缘那一脸兴奋的样子,朱桂桢一脸疑惑的问道:“小楼是什么地方?”随后又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我让护卫从府城最大的酒楼买来的,据说是那卖的最好的酒。”
盛兴缘这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不想吃朱桂桢的饭,可是千金醉对于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李禾看到盛兴缘那纠结的模样叹了口气,把他按到座位上说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拂了五郎的好意。”
盛兴缘这才别别扭扭的坐在座位上对着朱桂桢道谢:“多谢五郎请我喝这千金醉,以前我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桂桢迷茫的眨了眨眼:“有吗?盛兄和慎之不是一直都对我很好吗?”
盛兴缘:
李禾:
因着是三人小聚,便让伺候的人都出去屋里,留下李禾三人把酒言欢。
不得不说,抛去朱桂桢侯府公子的身份不谈,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率真、大度、直爽、单纯,有些少年的调皮,又像云一样柔软的包裹着你,倾听着你。
千金醉的后劲何其大,李禾对酒不感兴趣,朱桂桢见盛兴缘喝的高兴也不去抢,最后一壶千金醉全进了盛兴缘的肚中。
在盛兴缘喝到一半的时候李禾就赶紧让旺儿去熬了醒酒汤备着,而盛兴缘也失态起来。
他大着舌头对朱桂桢说道:“你你这人还还怪不错的,配当我当我的朋友,来!喝!”
然后把杯子往地上一扔,直接抱着酒壶对嘴喝了起来。
李禾刚回屋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盛兴缘失去理智的对着酒壶一个劲的嘬,那壶早就已经空了,他却不依不饶,非要喝出点什么。
朱桂桢一脸无措的站在盛兴缘身边,想要把酒壶取下来又挣不过盛兴缘的力气,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李禾黑着脸上前和朱桂桢合力拔下了盛兴缘的酒壶,然后就发现他的嘴唇周围红了一圈,正是壶嘴的形状。
按理来说酒壶还有一个出酒口,不会压得盛兴缘一嘴红痕,可是盛兴缘抱着酒壶一个劲的嘬的时候恰好压住了那唯一的一个出口,最后导致盛兴缘的上下嘴唇多了十分对称的两个半圆形红痕。
朱桂桢看到盛兴缘这个样子也傻眼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禾看他这样子也没办法吃饭了,直接喊了旺儿伺候他歇下了。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毕,李禾看着还剩下大半桌的菜肴,又摸了摸还瘪瘪的肚子,不好意思的对朱桂桢说道:“五郎,让你见笑了,我师兄就是这么一个混不吝的人,你别放在心上。”
饭是在竹苑吃的,哪怕是朱桂桢带来的他们也是主家,却自己喝的酩酊大醉,留着客人在这不知所措。
朱桂桢赶紧说道:“无碍的慎之,这正说明盛兄把我当成朋友,才在我面前如此不设防的。”
说着他便甜甜的笑了一下:“我很高兴,刚刚盛兄承认同我是朋友了。”
李禾默然。
不是的,他只是喝酒喝上头了而已!
不过看到朱桂桢一脸向往憧憬的模样,他也不好出言打击,只好转移话题跟他边吃边聊。
还好千金醉的后劲上来的快,饭菜此时还是温热的,吃了也不伤胃,李禾就一边和朱桂桢聊天一边和他说话。
聊的都是一些琐事,比如吃的住的等,看得出来朱桂桢的教养很好,吃东西的时候很规矩,嘴里有东西从不说话,李禾怕氛围尴尬所以问的频繁些,到后面他就干脆只吃一两口,就为了能跟李禾说话。
李禾到后面便不说了,省的打扰朱桂桢吃饭,没想到李禾不跟他说话之后朱桂桢反而一副失落的样子,李禾只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等到吃完饭李禾便和朱桂桢转到院中坐下,留着那名护卫收拾残局。
本来是应该李墨收拾的,可是李墨还要给他们沏茶,也就只能让那护卫做了。
李禾和朱桂桢一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庭院中慢慢的喝着。
此时天色昏暗,李墨将屋檐下的灯笼全都点亮,李禾和朱桂桢抬起头欣赏着无边夜色。
李禾突然感到十分惬意,那些责任,那些日夜折磨他的所见所闻在此刻都消失不见,他不用因为自己正义和善良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便只是李禾,一位出生在大景朝,父母姊妹俱在的小小秀才。
不过这样轻松地时刻只持续到杯中的茶水变凉,三月份的山里还是很冷的,李禾也不敢多待,生怕自己生病。
他侧过头看向朱桂桢,却发现少年一直盯着他看,双眼亮晶晶的,不由问道;“五郎,你看我作甚?”
朱桂桢笑嘻嘻的说道:“慎之,我好高兴啊。从小到大我就只有一个表哥跟我玩,其他人都不搭理我。你和盛兄是第一个跟我交朋友的人。”
李禾看着兴奋的少年嘴唇张张合合,不知从何说起。
说什么?说我们知道了你出身侯府,我们是清贵的读书人,不想和你这种勋贵之家牵扯在一起。
还是说,我们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怕得罪侯府才没说出口,毕竟还不知道你家到底是什么样的门第,万一拒绝你,你回家哭诉,给师门和我们以后的仕途带来麻烦怎么办。
李禾苦笑,此时他竟不敢看向朱桂桢那单纯善良的眼睛,他的家里一定把他保护的很好吧!
说到底,我们都是卑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