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水关被夺了?”阆中,益州新兵营中,雷铜不可思议的质问道。
吴兰一手抚额,低声叹道:“恐怕消息不会有假……”
雷铜一屁股瘫坐在坐榻上,无力的道:“这…这南汉的军队怎会如此不堪?这庞统不是号称与诸葛亮齐名么,怎么这么快就败了?”
吴兰站起身来,沉声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接下来的局面该如何面对。”
雷铜恍然大悟,急忙起身道:“对对对,孟达还在地牢里,快,快将他放出来说话。”
吴兰上前拦住雷铜,言道:“孟达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此人虽然算不上睚眦必报,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我们现在就算把他放了,恐怕未来也要被他报复啊。”
雷铜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赶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吴兰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低声对着雷铜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通。
……
是夜,阆中军营的地牢。
大门被缓缓推开,吴兰和雷铜都是一身便装走了进来。
他们一路走到关押孟达的牢房门口,看着里面身穿单衣,蓬头垢面还戴着脚镣的孟达。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孟达听到动静,也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见到两人后连忙呼喊道:“二位将军,二位将军啊,念在过往的交情上,还请二位将军手下留情。”
雷铜示意看守打开牢门,随后提着饭盒走进牢房。吴兰也屏退左右跟了进来。
两人也不嫌牢房肮脏,都在孟达的对面席地而坐,随后将酒水和饭食都拿了出来。
雷铜分别斟了三杯酒,随后幽幽一叹,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孟达,言道:“子敬兄,非是我们不念旧情,实乃形势所迫。哎……”
此话一出,孟达惊出一身冷汗,这是要来杀自己的?
吴兰也言道:“老哥请满饮此杯,就当兄弟来为你送行了。”说完,不等孟达反应过来,他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孟达这下哪里还有心情喝酒,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他磕磕绊绊的说道:“二位老哥,这…这……正所谓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以我们的私交……”
雷铜为孟达夹了一块猪头肉,随后叹道:“南汉的使节要我们取下你的首级,以示诚意啊。”
孟达闻言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站起身来连连后退,随后惊恐的道:“二位可曾想过,你们如果杀了我,就真的与北汉不死不休了。届时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益州最终落于谁手还不得而知啊。”
雷铜与吴兰对视一眼,两人那纠结的神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孟达见状,眼中也闪过希冀之色,他急忙冲到两位将军跟前,抱住雷铜的大腿言道:“将军想想,北汉作用中原、河北,北方草原更是被其经营成自己的牧马场。除此之外,西域,对…还有西域,羌地,也尽速归于北汉。这次北汉入川才派遣了八万人马,下次呢?就算这次北汉不胜,下次他们随时可以派遣出百万雄师南下啊。南汉有什么?南汉入川的人马已经动其国力之根本了。如此悬殊的差距,你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二位将军千万不要受小人的蛊惑,贻误了大好的前程啊。”
吴兰又和雷铜偷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雷铜拍案而起,吓得孟达差点晕过去。但是雷铜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只听雷铜狠声道:“子敬所言不差,我们差点就着了南汉朝廷的道了。如果不是今日前来,恐怕要追悔莫及啊。”
吴兰也立刻附和道:“是啊,如果只是抵御北汉,兰尚且不惧,为将者哪有畏战的道理。但是南汉的使者要求我们斩杀子敬兄,这某家如何能忍。我们与子敬之情,又岂是那些荆州人能够知道的!”
孟达愣愣的看着两人,他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这话风转得也……太快了吧。不过总归是好事,听他们的意思,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只见雷铜抽出佩剑,一剑斩下,直接把孟达的脚镣斩断。随后怒气冲冲的道:“二位哥哥且安坐吃酒,我这就去将南汉的使者斩了。以后谁敢再离间你我兄弟,就和这个镣铐一个下场。”
言罢,雷铜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不给孟达一点反应的时间。
吴兰也乘势起身,将孟达搀扶回到位置上,为其重新斟上酒,言道:“子敬兄委屈你了,兰先干为敬,以作赔罪。”
……
阆中之地的主将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当白水关南汉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出之后,北汉都还没有什么动作,各地就已经掀起了反对南汉迎奉北汉的热潮。就算是世家门阀所在的城镇也是如此……不是他们想要如此,是不得不为啊。中原世家门阀的下场暂且不提,就说他们隔壁的汉中郡…那桩桩血案还历历在目,始作俑者就是现在领军入川的诸葛亮。
在明知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世族门阀们很默契的选择了顺从。利益固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啊……
成都城下,当益州上将张翼率军抵达城下时,成都城门已经大开。法正端着州印站在城门口迎接北汉军队。
张翼本就与法正有旧,所以当他看到法正的时候,也没有加以为难,而是翻身下马主动走到法正面前。
“孝直,许久未见,你憔悴了啊。”
法正听到张翼满怀关切的话,苦笑一声,随后将益州州印高举过顶,言道:“罪臣法正,携全城军民……请降。”
张翼叹了一声,他拍了拍法正的肩膀继续言道:“各为其主罢了,孝直不必如此。陛下胸怀天下,更是任人唯贤,以孝直的才华,必定可以在朝廷占据一席之地。”
法正依旧是苦笑摇头,谈何容易啊。要知道他的背后是益州世族的利益,这本就与北汉的皇权和朝廷利益相违背。除非他愿意摒弃世家阶层赋予他的一切,否则他在北汉朝堂绝对没有出头之日。
张翼见安慰不了法正,也没有继续再劝,毕竟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去想通的。他轻轻牵起法正的手,言道:“走,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法正眼中闪过感动之色,终于开口道:“恭敬不如从命,请伯恭(张翼字)入府一叙。”
……
另外一边,通往流石谷庞统大营的小道上,张松衣衫褴褛而来。
自从白水关庞统战败的消息传遍益州之后,张松不管走到哪里都感觉有异样的眼睛盯着他,让他脖颈生寒。
这一路跌跌撞撞,身旁的护卫死的死散的散,总算是快到流石谷了。
他眼中的落寞是显而易见的,北汉和南汉之间,他选择了南汉。不为其他,还是因为世族阶层的利益,在他看来,世族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而北汉所施行的政策正在本末倒置。他不能理解,为何北汉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却能发展到如今的威势!他更不能理解,大汉这万千世家,凝结成的力量竟抵不过一个边关将领出身的陈风。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