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富昌县城来说,这注定是个血色萦绕的夜晚。
这一夜,富昌城内外,大大小小共有二十余处发生了打斗,死伤人数多达两千人。
当林到穿着一身染血的甲胄踏入沮府内堂之时,沮府的顽抗也宣告瓦解了。
官兵们将沮亭父子押到林到面前,一人给了一脚让他们跪了下来。
沮亭虽然神色慌张,但还是中气十足的道:“林到,汝安敢如此,汝可知……”
话还没说完,林到就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处,将他踹翻在地。
“闭嘴,你个混蛋。沮阁老的颜面都被你们这群杂碎丢尽了。他在唐城殚精竭虑,为了让北境的黎民百姓都能吃上饭,沮阁老可谓是鞠躬尽瘁。再看看你们,你们有何面目提沮阁老?”
林到含恨的一脚可没收力,这一脚下去,沮亭差点一命呜呼。林到还不解气,抽出马鞭又是一阵啪啪啪,直到被手下劝住才停手。
再看沮亭,此时已经浑身鲜血缩成一团,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在告诉大家,他还活着。
随后,林到将沮家所有的产业全部查封,沮家的成年男丁也全部下狱等候陈风的发落,所有的女眷则被下令看押府中,寸步不得离开。
沮府的变故也如一阵飓风,快速的传往各地,起初百姓们还不明所以,但是当大量被解救回来的百姓回到家中,将沮府所作之事公之于众后,广平郡的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广平郡一年时间失踪了数千人口,这个事情早就使得人心惶惶了,这下终于发现并解决了问题,百姓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件事情所产生的影响是剧烈的,毕竟涉及的,可是北军的内阁大臣沮授,世人也都将目光转移到了陈风身上,都想看看一向严于律己的镇北王将如何面对此事。
唐城方面也没让旁观者失望,几乎是广平郡刚出动静,唐城就做出了回应。
陈风下令沮授亲往富昌县城主理此案,同时刑部尚书杨彪,刑部左侍郎袁熙,天王潘勇一同随行,将协同巡抚以作监理。
值得一提的是,袁熙乃是袁绍二子,当年袁绍战败之后,袁家便被迁至唐城定居。陈风并没有为难他们,相反,袁氏族人只要有本事的,都可以到逐鹿学院学习。袁熙就是那一届的佼佼者,曾经被卢植点名随同巡抚,并且破获了不少案件,年纪轻轻就因功提至刑部左侍郎的位置。
而潘勇是从西域刚刚回来不久,因为在西域圆满的完成了任务,也被提为天网六大主事之一。
陈风如此安排,就很耐人寻味了,没有人认为陈风让沮授前往审理自己家的案件是有意包庇,如果是的话,也不会让刑部与天网的高层随行监理了。
他的做法,无非是要让沮授自己给自己定罪,而这个罪责,只会比所犯之事只高不低……
对于陈风的决断,有人赞不绝口,说陈风公私分明,真正做到了国法为先。当然也有人驳斥之,认为陈风对麾下出生入死的能臣过于苛刻了。
此事不仅是在北境,更是在中原也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想看看这件事最终会以什么方式收场。
……
冀州临黄河沿线,有一处渡口,名为白衣渡。渡口处的船筏一般都是载人往来黄河两岸的,但是今日北边渡口停了一艘三桅大船,明显是要远航的样子。
渡口处不少民众纷纷围观,想看这艘大船要驶往何处,要知道一般商船都会走白马渡或者官渡这样的大型渡口,很少会在这种小渡口上下货的。
过了片刻,数架马车缓缓驶入渡口,从马车上急匆匆的下来几人,快速驱散渡口围观的人群之后,又从马车上下来几个人上了船。
随后,大船扬帆,快速的顺流而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渡口的百姓们目送大船离开,岸边刚刚恢复平静,但很快就有一支十来人的骑兵队伍驰骋而至。
为首之人翻身下马之后,立刻亮明身份,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询问道:“吾乃北军之人,诸位可曾见过画中之人从这里过去?”
百姓们争相观看,对于能帮到北军,他们还是很热衷的。
很快,便有一名老汉大声道:“我看到了,就在刚刚那队人里,这个人虽然被推搡着,但是神情非常高傲,我肯定没看错。”
来的人正是天网的干事,也是一路追寻林瑞到了这里,他闻言大喜,连忙问道:“汝可看清了,人往哪里去了?”
那老汉不满的道:“我自然是看清了,绝对是此人错不了,我家两个娃娃都在北军当兵,我能忽悠你么。他们上了一艘大船,顺流而下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网的干事连忙拱手作揖,言道:“感谢先生。”随后他翻身上马,拍马朝着黄河下游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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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城镇北王宫,陈风负手站在大殿之中,一身华丽的黑金蟒袍,更是将整个人的气场托显出来。
空旷的大殿中,陈风独自站立,却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随后洪亮的声音响起:“臣黄忠,拜见主公。”
陈风此时背对着黄忠,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的道:“如果是为了沮授之事,就先退下吧。”
黄忠直接单膝跪地言道:“启禀主公,臣正是为沮阁老之事而来。非是因为我们的儿女亲家关系,主公可曾想过,您让沮阁老回去处理这件事情,以他的刚烈,只怕会以死明鉴啊。”
陈风身体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袍服外紧握的拳头已经说明了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黄忠继续言道:“此事乃是沮家背着沮阁老所为,沮阁老一直都在唐城,多少年了都不曾回到家乡看过一眼,又如何可能参与其中,请主公明察,也请主公……给沮阁老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最后一句话,黄忠声音已经略带颤抖了。
陈风眼中也闪过一丝清明,当时他看到天网传回的消息时,整个人是处于暴怒的状态,直接就下令让沮授负责审理此事,现在想来,以沮授的性格,很可能会如黄忠所说,以死正清白……
所谓法不容情,所谓法律不外乎天理人情,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协调的矛盾,只是在这件事情上,陈风更倾向于后者罢了。
北军有今天的辉煌,沮授一定是功不可没,陈风下定决心后,回头问道:“沮阁老已经出发多久了?”
黄忠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朗声道:“已经三天了。”
陈风闻言,快步来到案前,随手抄起符印,就在一张空白的宣旨上盖了下去。
随后他将这道带有符印的空旨交给黄忠,言道:“汉升立刻上路,在路上完善这道王旨,就罚沮授一个管教无方之责,罚俸半年同时消除爵位,暂代内阁一职,以观后效。”
黄忠急忙接过旨意,拱手作揖后,便快步退出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