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风回到唐城之时,天下诸侯已经散去大半,一无所获的刘备也黯然的带着队伍回返关中。
陈风回到唐城之后,兴致并不高,处理政务之时也心不在焉,便换了一身便装上街散心。
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陈风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也缓缓扬起了一丝笑意。这是他十几年来最大的收获,也是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成就。
征伐漠北、开疆拓土、联通西域、独霸河北…这些都抵不过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看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娃,手中拽着三个铜板,兴高采烈地跑到一个卖糖人的老伯面前,买了一个糖人之后,又一蹦一跳的回到自己的父亲身旁。
他的父亲穿着一身粗布大衣,一看就是个寻常的农夫。健壮的农夫手中拧着一扇肉,脸上洋溢着笑容,将小女孩扛到肩上,大步朝着远方走去……
如果是在后世,这可能是极为平常的一幕,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充满了温馨,甚至带着那么一些不真实……
陈风走着走着,忽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位道士,雪白的长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陈风正想绕开,却见老道就这么静静的驻足看着他,这让陈风起了一丝兴趣,于是笑问道:“道长认得我?”
道士笑着点了点头,言道:“三花会聚于顶,五心有紫气萦绕,如今天下有此等气运者,恐怕只有殿下一人了。”
陈风眉头一挑,看来这老道还是有些道行的,这声殿下已经证明他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他对于这些道士还是保持着尊敬的,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他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唯物主义者……自己亲身经历过,还有张角在前为例,这也让他对于这些言之有物的道士保持着基本的尊敬。
陈风整了整袍冠,恭敬的拱手问道:“敢问仙长大名?”
道士满意的点了点头,陈风对他的礼遇让他意想不到,他笑道:“云游山野之人,谈何大名,老道南华,见过镇北王。”
南华?是那个传说中的南华老仙么?难道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那于吉、左慈之流……
见陈风愣神,南华道长眼神一眯,言道:“殿下曾经听过在下的名讳?”
陈风连忙摇头,开玩笑,这个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他是在后世某本名著中听到的?他急忙转移话题道:“只是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南华微微颔首,也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言道:“将军愁眉不展,所为何事?”
陈风看着一脸胸有成竹的南华,心中也起了一丝考验的心思,于是言道:“皎月映白夜空,也需漫天繁星点缀,为何璀璨的星辰宁愿蒙于黑暗,也不愿与月同明呢。”
南华浅笑一声,言道:“星辰有明暗之分,大部分的星辰自然希望与月同行,但旷世之星辰,自然是想着如何与月争辉的。为此,就算是化作流星,只是短暂的划破夜空,它们也甘之如饴。”
陈风闻言微微一叹,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南华则是向前一步,手指天空,言道:“殿下可知浩瀚宇宙,蕴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星辰?夜空之皎月,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而流星划过,又有几人知晓几人铭记。要知道,协助明月照亮夜空的,可不是一颗两颗明星,而是万千隐藏在夜空中,默默奉献的星辰啊。”
陈风眼神一亮,南华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忽然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轻松,郭嘉与诸葛亮压在他胸口的事情瞬间消散。
是啊,想要成为夜空中最闪亮的星,陈风愿意助你帮你,但是想要盖过月光,那你就注定只能是个流星。想通关节,陈风也不再纠结,正想道谢,却见南华道长已经走入了人群中,渐行渐远。
陈风急忙喊道:“仙长欲往何处?”
南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他的声音也缓缓飘来:“山野之人自然是归往山野而去,殿下莫寻,有缘自有再会之期……”
陈风感慨的看着南华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后,中气十足的道:“走!”
一旁的汲骞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问道:“去哪?”
陈风哈哈大笑道:“自然是回宫,还那么多政务没有处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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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二月已经走完,三月也已过半。随着各地诸侯队伍的回返,北军之威名也再度席卷了整个华夏。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相比于北境的蒸蒸日上,许昌就显得愁云惨淡了。
丞相府中,悲恸的哭声已经持续了一天了,丝毫不见停下的意思。
丞相府的大堂之中,摆着一樽棺木,曹操趴在棺木上,早已哭得失声。只见他双眼红肿,须发之上都是泪痕,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那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也白丝缕缕,仿佛一夜间老了好几岁。
“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大业未成,汝何以离我而去啊……”
一旁的荀彧此时也双目通红,他上前轻轻扶起曹操,言道:“奉孝已去,丞相更要保重身体才是。”
曹操挣脱荀彧的搀扶,一下子蹲坐在地上,仰天痛呼道:“奉孝啊…奉孝。”
一番痛哭,使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大堂之下身穿素缟的文臣武将们纷纷泣不成声。
曹操悲痛的言道:“军师祭酒郭嘉,自从征伐,已有数年。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实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户,并前千户。”
一番致辞后,大堂中的文武眼中都泛起感动之色,程昱更是跪伏在地,哭道:“丞相之洪恩,天地共泣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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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建业城,吴侯府。
孙权嘴角微微抽动着,听着堂下黄盖的汇报,他胸中的戾气滔天而起。
黄盖额头已经溢出冷汗来了,孙权年纪轻轻,但是他却从孙权身上感受到了在其父兄身上从未感受到的上位者的压迫感。
待黄盖将此行之事都说完,孙权却纹丝不动的坐在主位上。
见孙权没有动作,黄盖也只能单膝跪在堂下,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黄盖只觉得双腿都麻木了,鲁肃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神阴寒的孙权,又见虎躯微微颤抖的黄盖,顿时反应了过来。他急忙上前对着孙权拱手作揖,孙权这才发声问道:“何事?”
鲁肃言道:“鄱阳郡和丹阳郡山越作乱,杀官夺粮,已经袭掠多县,地方告急,请主公早做安排。”
孙权冷哼一声,森寒的道:“乱民安敢如此,传令周瑜,给我杀光作乱的山越,一个不留。”
鲁肃的手在背后挥了挥,黄盖顿时明白其意,连忙道:“臣愿戴罪立功,前去平息山越之祸。”
孙权这才挥了挥手,示意黄盖先行退下。
黄盖咬牙站了起来,双腿还颤颤巍巍的,鲁肃上前托了一手,才没使其摔倒在地。
见黄盖走远,鲁肃这才走到孙权身旁,苦笑道:“主公不该如此的,公覆是侍奉江东三代的元老人物啊。”
孙权微微一叹,语气低沉的言道:“有劳子敬前去安抚一番了,我刚刚实在是收不住情绪啊。”
鲁肃点了点头,言道:“甘宁和太史慈二位将军之事……哎。”
孙权听到这两个名字,再度怒火攻心,咬牙切齿的道:“我气愤的不是这两个反臣何去何从,我江东不缺两个反贼。我恼怒的是他们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归降陈风,他们想要置我于何地?这不是在跟天下人说,谋害大哥之事,与我有关?啊?”
面对孙权的咆哮,鲁肃只是垂首恭立于侧,静静的听着。等到孙权情绪稍定,他才淡淡的开口道:“此事或与江东的权贵有关,但绝对不会和主公牵扯上关系,您无需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清者自清。”
孙权听到清者自清的话,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却是没了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