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家几位小将赶到延津时,他们看到的是夕阳下,残破的营寨,还有那血迹斑驳,尸横遍野的战场。烟尘飘渺的沙场上,看着是那么的虚幻;炼狱一般的大营中,那杆残破的北军大纛依旧坚挺的飘扬着。猎猎风中,北军大纛仿佛在告诉敌军,北军还在,任你千般攻势,我自巍然不倒。张家小将们此时早已泪目,他们也并非第一次奔赴战场,但北军那无法撼动的军魂,不管放于何时何地,都是那么的震撼人心。一股不好的预感已经萦绕心头,张乐咬了咬牙,狠声道:“延津大营的兄弟们在这里浴血多日,咱也不要落于人后,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随我冲杀敌营,待破了敌军,再接兄弟们回家。”身后的将士们也高举骑枪,怒吼道:“杀,杀,杀!”……
千骑奔腾,威势赫赫,虽然张飞早已做出防备,但依旧被悍不畏死的北军将士杀得节节败退。紧接着,延津的北军守军将士也纷纷跃马而出,加入战团。张飞黝黑的脸上显得更黑了,他虽有战心,但是看着节节败退,士气已被北军所摄的己方将士,他除了愤然怒骂之外,也只能无奈的选择且战且走。好在刘备发现不对,及时发兵来救,这才逼退了士气昂扬的北军铁骑。张飞看着面色冷峻的刘备,一张黑脸也憋得通红,羞恼地请战道:“请大哥再给我人马,今夜我必破北军。”刘备没有理会张飞,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缓缓后撤,行进有度的北军身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现在的心情是又惊又慕,惊的是北军的韧性与战力,慕的是自己何时可以拥有一支这样的军队。这一刻,他内心的信仰与梦想仿佛受到了动摇…面对北军这样的雄师,自己真的,有机会么……但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又重新燃起了熊熊战火,他看着北军缓缓退去的方向,心中的意志也愈发坚定起来。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至今都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但那又如何,只要心中的理想不灭,他就有卷土重来的一天。自古成就王朝霸业者,靠的不仅仅是时运,还有那坚定不移的信念。
……而另外一边,北军的氛围也并不好,低沉的情绪正在蔓延着。张家小将们,在延津大营的军队中,并未看到自己二叔的身影。直到目前负责大营的最高指挥,那浑身血迹未干的军侯抽泣着,将张汤阵亡的消息道了出来。几位小将脸色顿时煞白,张御更是悲呼一声,险些晕厥落马。张射脸色铁青,调转马头就要率军回返。却被张乐拦住,沉声问道:“三弟何去?”张射咬牙切齿的道:“自然是去宰了张飞那厮。”张乐怒斥道:“胡闹,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北军儿郎的性命可不是让你泄私愤的。”张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到张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肩膀。随后沉声道:“传我军令,所有部曲交替掩护前行,朝黎阳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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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因周穆王牢虎于此而得名。
虎牢关本就修筑于嵩岳之间,可谓是山岭交错,自成天险。
从周朝开始,这里就是天下雄关。后经由秦、汉两朝数百年的加固,这座洛阳东边的门户,其雄伟程度更是堪称天下之最。
但就是如此雄关,此时也已破败不堪。
战火,永远是摧残文明最快的手段。数百年的发展使得虎牢关成为天下第一雄关,而摧毁它,却只用了短短数载的功夫。
从几年前诸侯联军讨董开始,到如今这场惨烈的攻防,虎牢关上甚至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北军左路军的中军大帐中,左路军一众将官都齐聚一堂,商量着如今的局势和对策。
韩庸先将眼下形势说明,黎阳被毁,归途被断,军中所剩粮草也已告急,如今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
马超沉声道:“虎牢关急切间难以攻下,夏侯惇更是在身后不断骚扰,如此下去恐怕不是办法。末将请求出战,先灭了夏侯惇,夺其粮草以供大军用度。”
韩庸摇头道:“夏侯惇必不会与我军交战,他们现在只要拖住我们,待我们粮尽,便成瓮中之鳖了。”
徐晃蹙眉道:“如今确实不宜继续强攻虎牢关了,就算拿下虎牢,我军粮草也不足以支撑我们回返黎阳……”
顿了顿,徐晃继续说道:“末将以为,与其在关下徒耗粮草,不如另谋生机。”
就在这时,亲卫来报,营门之外,有个天网的人求见。
韩庸等人面面相觑,此时虎牢关落在夏侯渊之手,别说天网的人了,恐怕一个山民也很难从兖州来到关中。
韩庸急忙道:“快快将人带进来。”他们已经和中军断联有段时间了,实在是急于知道大军的消息。不过片刻,一个风尘仆仆,略显瘦弱的年轻人被带了进来。他进入大帐之后,立刻拱手道:“天王黄佑,见过将军。”韩庸一愣,他是听过这个人的名字的,此人是天网内部六大主事之一,一直是负责军事情报这块。他可以算是主公身旁的近臣了,平时都在天网总部呆着,只有陈风亲自出征之时,才会跟着大军行动。连他都来了,证明战事的发展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啊。韩庸双手在空中一托,言道:“黄主事无需多礼,主公那边,战况如何?”
黄佑也不拘泥于礼节,他快速的将黎阳遇袭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此时,北军的中路大军已经在陈风的率领下退回黎阳左近,数千艘民船来回撤离着人员和物资。青州军也已全军退回河北,并且将北海缴获的粮草尽数运往黎阳,有了蒋钦率领的五千水军和粮草的加入,黄河运输的局势已经逐渐稳定。谈及这次南下中原的战损,韩庸等人也不由得一阵唏嘘。大将方面,北军张汤,眭元进战死,陈鑫重伤,于禁降曹。军队虽未有重大的损失,但也已经疲惫不堪。黄佑拱手道:“如今北军最大的问题,就是被困于关中之地的左路军将士了。”说完,他静静的看着韩庸。韩庸沉默良久,问道:“你是从哪里过来的,主公和军师们可是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撤退路线。”黄佑点头郑重的道:“我走的是水路,沿黄河逆流而上,就如当年我们从平津运送物资和百姓前往河北一样。”韩庸眼前一亮,言道:“既如此,我们只需靠近黄河渡口,等候救援便可?”黄佑沉声道:“话虽如此,但贾军师推断,雨季在即,黄河也将愈发难行。军师约定七日后,在横菖渡汇合,届时水军将在那里迎接将军,预计分四批撤走大军。”“四批么……一批撤走两万人,那么第四批就非常危险了啊。”韩庸点了点头,思虑着行军路线和接下来的安排。徐晃则开口道:“既如此,大军可以分为两部,主力先退往横菖渡,我愿率一支偏师断后,来回扫荡,拖延曹军动作,混淆敌方视听。”韩庸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所谓的分四批意味着什么,最后一批退走的两万人,只怕很难抵御住曹军的反扑啊。徐晃继续言道:“将军莫要犹豫了,可将军中战马多留给我,就算最终归途被断,我也可以在关中之地游击而动,等待北军的下一波救援。”韩庸叹了口气,刚想答应,一旁的马超也道:“末将也随公明将军留下断后。”韩庸看了看一脸自信的马超,又看了看满脸坚毅的徐晃。起身拱手一揖到底,真切地说道:“庸在并州备好酒宴,待二位将军归来,我们共谋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