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志才不远千里来投,吾大事可期啊”
陈风一路奔出帅帐,大老远就看到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戏志才的样貌,和陈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一直以为戏志才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却不曾想年龄竟然比自己大上不少。
原时空的历史中,并无对戏志才生卒年的记载,但几乎所有文学作品对他的记载都是翩翩少年的形象。
此时一看,这反差感未免大了些…
戏志才笑着捋了捋胸前胡须,显然对陈风亲自相迎还是有点吃惊的。
他笑道:“某一介白衣,当不得将军如此。”
陈风不由分说的拽起他的手,跟他并排走向帅帐,嘴里还说着:“当得,当得……”
入了帅帐后,陈风屏退左右,只有沮授坐陪。
三人落座后,陈风便拿起杯盏,遥敬戏志才:“志才远来辛苦,快快饮了这杯。”
戏志才也不推迟,笑着应诺。随后,他放下杯盏,看着陈风道:
“将军兴王师深入漠北,连战连捷,打得鲜卑抱头鼠窜,可谓是功威盖世啊。”
陈风闻言,脸上笑意慢慢收敛,沉声道:“不瞒志才,吾刚刚还在与沮授军师商议,撤兵之事!”
戏志才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笑了笑,低头为自己重新满了杯水,随后轻声道:“既已至此,何言轻退。将军不想毕全功于一役么?”
陈风叹道:“并非想退,实属无奈啊!如今左路军与中路军深入大漠,补给线延绵千里开外,随时都有断粮之险。乌丸战场也途生变故,东部鲜卑十万大军已经进入乌丸境内,如若乌丸有失,将直接威胁蒙州和并州定襄郡的安宁……”
戏志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退军并无不可,只要将军肯舍弃大量将士,还是可以退回蒙州保全大局的。”
陈风和沮授闻言,面面相觑。
沮授直接皱着眉头问道:“何解?”
戏志才抖了一下衣袍,起身负手于后,淡淡的道:
“敌军众而我军寡,贸然轻退岂不正中鲜卑下怀。”
“如果鲜卑由我领军,必然发主力军缠住征北军,减缓后撤速度。其次加大对补给线的骚扰,鲜卑全是骑兵,机动性毋庸置疑,想要在一群骑兵面前安然回撤,将军打算付出几层代价?”
“只怕来时这三万将士,归时不足一层……”
陈风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管是自己低估了拓跋邻,又或者是戏志才高估了鲜卑人。这种险境都是有可能存在的,而这种险境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陈风也不能让他发生。
所以对于撤兵之事,他也正打算和沮授商议一个完善之策。
戏志才显然看出陈风的想法,他继续说道:“或许将军已有良策应对这种局面,但将军胜利在即,又为何要去冒那退兵之险呢?”
陈风闻言大喜,心里暗道这戏志才看来是有什么对策啊!于是急忙问道:“还请先生教我!”
戏志才回到位置上,整理了下衣袍,老神在在的反问道:“敢问将军,此次出征,目的是什么?”
陈风立即道:“自然是希望一战定漠北,将这万里草原都纳入大汉版图。”
戏志才闻言到:“将军之志,天下无双。那既然是要将这万里草原纳入大汉,却又为何迟迟不肯建城,迟迟不开始经营政治民生呢?”
建城?经营政治和民生?这都还没打下来呢,鲜卑主力虎视眈眈,现在在鲜卑境内建城从何说起?
突然陈风灵光一闪,激动的站起身来:“汝是说……”
戏志才见陈风明悟,也点了点头,跟聪明的主帅对话就是轻松。
他继续说道:“建城,不仅要建城,还要放牧,条件允许的地方还要屯田。断我粮道?那就让鲜卑看看,我们仍可自给自足,我们已做好长期作战准备。”
“同时在粮道各处险要上搭建堡垒,每百里设置一处屯粮瓮城。”
“眼看冬季大雪将至,这西部鲜卑腹地被将军攻占,大量牧民无处放牧更遑论过冬。将军此时可行文鲜卑各地,招安各部落安放于沿途瓮城左近,拱卫瓮城。”
“如此一来,拓跋邻战是不战?战,正遂了将军之期望;不战,那时过境迁,我们所攻占之地想要在拿回去,可就千难万难咯。”
陈风听得眸中溢彩连连,这一番谋划直接解开了现在征北军的燃眉之急。
多耗些许时日,他不怕!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陈风急忙下令道:“传令后勤,我要大量牛羊以作放牧。同时布告鲜卑各地,只要大雪降下之前来投靠的,皆按汉民待遇安排,过冬物资全由征北军出……”
沮授也是双目放光,他兴奋的道:
“此计应当两线统一调度,稳扎稳打,逼西部鲜卑自己前来寻找决战机会。毕竟我们现在卡住了大片富饶牧场,如果我军一年不退、两年不退,最终急的,一定是拓跋邻。”
陈风心中大石落地,顿感轻松无比,他突然自嘲的笑道:“想当年霍去病,纵横大漠无人能挡,几战解决匈奴主力,封狼居胥。再反观我,自诩不弱当年豪杰,却困顿于此。幸得志才不远千里献策,否则功亏一篑矣。”
戏志才摆了摆手,笑道:“将军过谦了,当年冠军侯北征,那是集全国之力供给其战,而将军几乎是靠一己之力凝聚了这般威势,两者怎可相提并论。”
“再者说了,百年前,北方游牧民族地广人稀,虽有匈奴单于总览草原,部落间却各自为政。而如今,鲜卑取代了匈奴,演变至今人口剧增。檀石槐又任用汉人,制定法律,由汉地输入铁器。鲜卑的繁荣已经比当年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两个时代怎么相比?”
戏志才说这些的时候,眼底充满了真挚。他是发自内心的看好陈风,也认定陈风的所作所为,必然会远超前人,其成就绝对会高于霍去病。
陈风笑着谦虚道:“志才过誉,左路军和中路军沿途建城,逼战鲜卑。不知先生对于右路军与乌丸战场,可有破敌之计?”
戏志才笑着道:“右路战场将军无需多虑,黄将军与田军师定然已有谋划。”
陈风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右路虽据守阴山,但是一直处于守势,兵力上也很悬殊。我怎能不虑?”
戏志才笑道:“三万大军驻守阴山,只守不战,甚至无视鲜卑军擂战……是黄将军的刀钝了?亦或者征北军的甲胄锈了?如无谋划,右路军能一直隐忍不战?”
不理会面带笑意的陈风,戏志才接着道:“乌丸战场,某有两计。”
“其一,放弃乌丸,退守蒙州与定襄一带。这里是征北军主战场,无论是天时、地利亦或人和都在我方。再遣一员上将镇守,可保万无一失。”
“其二,令乌丸的征北军转变战略,转为守势。调后方军前去支援,支援的军队不用精,但一定要多,多到轲比能不敢轻易用兵。与此同时可联络东部鲜卑隗头,这几年隗头可没少遭受轲比能打压,只要激起隗头的不满,那轲比能必首尾牵制,不敢冒进。”
“而不管主公选择哪条计策,只要乌丸战场相持两年不生变故,待这边突破困局,自然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踏顿和轲比能。”
陈风目光灼灼的看着戏志才,良久后道:“吾欲拜先生为征北军祭酒一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戏志才起身作揖,躬身到底,朗声回道:“愿效犬马之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