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幽州骑军的加入,战斗也已进入末尾,杀红眼的镇北军此时也无力再行追击之事。很多士卒直接脱力倒在地上。
田畴看着战场,脸上尽显不可思议之色,如此规模宏大的战场他是平生仅见。最为震撼的是,镇北军损失如此之大,竟无任何溃退之色,多少人拼至脱力都未退分毫。
大汉有此强军,胡虏又有什么胆子敢在南下?
而陈风此时也翻身下了战马,扯开破损的肩甲后,鲜血直接从后背涌了出来。
陈风眉头微皱,不过自从他穿越以来,大小数十战,受伤早已成了家常便饭。不消几日,无非是在身上多道疤痕罢了。
田畴也在人群中看到了陈风,急忙策马过来。临近后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拱手作揖道:
“幽州从事田畴,拜见镇北将军”
陈风只是冷冷的看着田畴,并未接话!
田畴自然是知道原由的,如果幽州军早些出兵,事态也不至于此!镇北军更不会损失如此惨重。田畴粗略估算,镇北军十亭至少去了五亭…
就在这时,战场中央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凄惨悲凉的声音扯动了众人的视线。
“大哥啊……”张乐伏在一堆尸体上,抱着张礼的尸体失声痛哭。张礼颈动脉被射穿,鲜血早已流干,露出一张煞白的年轻人脸庞。而身旁的镇北军将士表情都极为黯淡。
“大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张乐拼命的摇着张礼的尸体:“大哥,你答应父亲要将我带回去的……你这么走了,让我如何面对父母和家中兄弟啊!”
陈风倒拖着血迹斑驳的虎头大刀和佩剑,走到张乐身旁,张礼是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挡了一箭……
此时周围的将领们也纷纷围了过来。汲骞更是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他一直都是陈风的亲卫大将,这些逐鹿学院出来的孩子,他一直都很看重。也一直都在他手上调教。
更何况他和张礼的父亲张硕更是相交莫逆,可以说镇北军最老的班底就是他们几个校尉。
他回头看了看所剩无几的亲卫队,身体都明显的颤抖着,这些可都是镇北军悉心栽培的年轻人,如今竟……
而这些年轻人绝大多数都是他战友的后辈,很多战友都早已不在了……
汲骞的身体微微晃动着,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看着那一个个熟悉却已冰冷的面孔。行进间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什么,他嘴里小声的呼唤着一个个亲卫的名字:“伍求……穆良……刘病己……虞沙……小黄……阿鹿……王家小子………”他蹲下身替死亡的士兵把眼睛合上,泪水无声的滑落着。
“汲将军…别念了……”典韦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将头扭到一旁,沙哑的说道,声音中透着满满的低沉落寞。
一生戎马的他们本不该如此,但如果眼前尽是后辈子弟的尸体呢……
汲骞突然身体一顿,随后晃了一下:“林军?”
赶来汇报战况的张辽闻言,不敢相信的看着汲骞面前的尸体。踉跄的上前推开汲骞蹲了下去,层层叠叠的尸体上熟睡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剩下半截的长枪,另外一只手捂着早已血肉模糊的胸口,嘴角挂着血迹。但身边密布的鲜卑人尸体可见在最后时刻,他手刃了多少敌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张辽与随后赶来的张合眼睛里同时蕴满了水雾。
林军?陈风的心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刀,那个逐鹿学院最顶尖的学子,那个镇北军元老林到的弟弟……
记得当时第一次见到林军之时,他还只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子,怯生生的躲在林军身后。
记得林军在学院中,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学习速度,豪取军院和文院的前三甲。智勇兼备更是谦谦有礼,以至于学院从上到下都很喜欢他。
当初,在学院中,张辽和张合还曾将族妹相许,林军只道:“天下未定,何以为家!”
更记得,出征之前,他代表逐鹿学院最年长的那批学子出征之时,陈风问他:“马上要上战场了,紧张么?”
林军却极为郑重的回答道:“没有人期待战争,但和平却需要战争来守护,我与哥哥一家都为胡虏所害。既然和平一定需要有人负重前行,那我又何惜此命。”
陈风自认为已经淬炼成钢的心,时也差点控制不住,仰起头来才将那泪水憋了回去。他突然后悔,后悔当初截断鲜卑后路的决定。
如果不是这个决定,镇北军损失不会如此惨重。
如果不是这个决定,这群镇北军未来的中坚力量就不会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他想起林到那永远无忧的笑容,如今痛失最疼爱的弟弟,痛失世上仅存的最后一个亲人!却是不知回到雁门,该如何跟他交代……
汲骞突然起身,一把抽出散落在地的长剑,快步朝着田畴走来,赤红着双目喝到:
“狗娘养的,我们千里来援不惜代价的截断胡狗退路,你们却坐享其成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陷入死战。良心何在,不杀汝怎么平我心头之恨。”
典韦见势不妙,急忙一把搂住气愤难当的汲骞:“汲将军,冷静点,莫要给主公添麻烦。”
而田畴身旁的副将连忙说道:“将军这是为何?我家将军一直拼死力荐刺史大人发兵,只是那个魏攸一直从中作梗,才导致……”
“住口……”话音未落,却被田畴厉声打断。
田畴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是我幽州军来迟,万望镇北将军恕罪。”
显然,田畴并不想将右北平城头的事情说出来,而陈风却没那么好糊弄。
他皱眉道:“说,幽州军为何这么迟才发兵?”
田畴只是躬身请罪,并未吐露右北平城头的事情。他深知城头上的争执和刘虞的犹豫,可能会给自家主公和陈风带来灭顶之灾。
以镇北军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如果如实相告,陈风大有可能直接提刀砍了刘虞,届时朝廷责难又有谁能为其求情。
陈风见田畴不说,示意左右将其押下。田畴也不反抗,一脸的视死如归!
而陈风也不为难他,只是径直走到刚刚说话的副将旁:“你来说,如果有一字遗漏,我就杀了你家将军以慰今日阵亡军士。”
那副将屈膝跪倒在地:“将军冤枉啊……”随后将乌丸临时脱阵再到魏攸劝阻出兵的事情娓娓道来。
陈风听后咬牙切齿,好一个魏攸,好一个刘虞,好一个乌丸。好,很好!
众将士也是义愤填膺,为一己之私,竟陷大义于不顾,简直不为人臣。
这时公孙瓒也带着公孙越策马而来,下马之后走到陈风左近:“将军,刺史大人来了。”
陈风举目望去,只见洼地南方,幽州军阵列整齐浩浩荡荡而来……
他此时满脸血污,也不做整理,就这么左手虎头大刀,右手犹自滴血的佩剑。率领众将直直的迎了上去。双目中透着嗜血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