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见面，大概会是百年之内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再见就是天宫境，那时候辰曦就可以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用神魂“看到”他，也可以用神魂来“说话”。
他站在宫门之外，久久不能平静。
水语可以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一抹悲哀。
“你在责怪你自己吗？”她温柔询问。
风尘点头，这种事情不由得他不责怪自己，若不是因为他，辰曦也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不过，也有一点开心，辰曦竟然可以克服妇人心带来的副作用。”他笑着说道，这一点是出乎他意料的。
妇人心会让人失去一些的感情，变得冰冷不可靠近，但是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所以具体的疗程谁都不太清楚。
辰曦可以克服就好。
“希望百年之后，到了天宫境，我再见辰曦，还可以看到以前那个活泼的小丫头。”
他对此十分怀念，那时候的辰曦多么俏皮活泼？比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冰美人要好很多。
水语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但是这么一个安静的气氛，总是让风尘感觉有点尴尬。
“要不你还是说点什么吧？比如骂我一句，说我花心。”他提议。
水语便点头说道：“你花心。”
语气平平淡淡，但是脚下已经踩着风尘的脚趾，踩的风尘呲牙咧嘴。
落九霄总是看他们如此，倒是习惯了，就只是静静看着水语的脚。
水语的脚也是很好看的，稍微有点胖乎乎的，像是白玉雕刻，脚趾甲染成了天蓝色，晶莹剔透。
“我要是这么踩着那小子，应该也不错吧。”她自言自语说道，许久之后才嫣然一笑，大眼里面都是期待。
“我要好好学刀，总是可以镇压他的。”她一抬头，就被风尘在脑门上弹了一下，呵斥说道：“以后别学这种人，还是要给男人留点面子。”
落九霄点头，跟着风尘二人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去见了外面的石田目。
石田目还是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等待辰曦的答复。
风尘笑着说道：“你该走了，辰曦不会出来了。”
石田目平静说道：“那我就等。”
风尘解释说道：“辰曦没办法出来，你若是想要和她大战也可以，去修炼吧，等到天宫境，她会出关，到时候，你可以和她一战。”
石田目依旧平静说道：“那我就等。”
他太固执了，而且不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还有神子的原因。
那位神子太强大了，压着他，让他做的事情他必须要完成。
风尘总算是开口，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
“辰曦认输。”他说道。
“什么！”
周围围观的所有人都是大呼一声，充满了惊骇。
辰曦认输了？
“这是谁的决定！”他们愤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风尘正色说道：“我的决定，我代替辰曦决定。”
“凭什么！”他们愤懑，认为辰曦的决定不应该让别人来做。
风尘平静说道：“就因为我是风尘，我要代替辰曦做决定，谁敢有意见！”
众人这才知道，这是风尘！
是另外一个混沌灵胎！和辰曦算是天生一对。
他们都听说风尘死了，又听说风尘活了，许多人有些不明所以，而今真的见到，其实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震惊。
不过他们知道，只有风尘有资格代替辰曦做出决定。
石田目也惊讶地看着风尘，没想到风尘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辰曦知道吗？”石田目怒然问道。
风尘点头说道：“知道，我做的所有决定，她都会知道。”
石田目口中沉吟了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总算是动了，想要离去。
但是这时候，宫中忽然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公主应战！”
“什么！”
不管是风尘，还是水语，都错愕地看着跑出来的宫女，眼里充满了迷惑的神色。
“你再说一遍？”风尘皱眉，十分不满。
辰曦已经没有了五感，怎么应战？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每一种感觉都会极大影响战局的变化。
有人是瞎子，就用听觉。
有人可以用秘术嗅到或者是尝到虚空的变化，判断敌人的位置，动作等等，也可以一战。
也有人可以用触觉来感应虚空的变化，和人大战。
但是辰曦的五感彻底封闭，凭什么来大战？
宫女有点畏惧，但是还是小声说道：“公主自己说的，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说她要应战。”
风尘咬紧牙关，想要改变辰曦的想法，但是辰曦已经走了出来。
她恍若璧人，身上找不出任何的瑕疵，哪怕是没有了头发，依旧无比动人，肤色白的惊人，就像是当年的颜如玉。
但是那双大睁着的眼睛很无神，很空洞。
她手中提着一把剑，就是曾经风尘送给她的那把蝉翼剑。
走出来之后，她竟然可以感知到众人的位置，朝着风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然后看向石田目，长剑一抖，地上出现了一行字。
“我来应战。”
石田目彻底愣住。
他在这儿等了两个月，没有想到等来的是一个瞎子，也是一个聋子，是一个哑巴。
“我们扶桑国的精神，不允许我和一个瞎子对战。”石田目朝着辰曦一鞠躬，就要离开。
辰曦再一次在地上写了一行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来应战。”
说罢，身上冲出一道惊天的意志，锋利到了极致！
那是剑意！
而且比任何人的剑意都要坚定，虽然没有那么强大，却让人动容。
水语惊讶说道：“她的剑意不一样，这是要劈开‘生死’的剑意，或许是你死之后悟出来的剑意，想要去冥界找你。”
这种意志太锋利，也太坚韧，让石田目大惊失色！
任由石田目如何想，也想不到东土能有这样的神人！
失去了五感，竟然还能有这么恐怖的爆发！
“好！”
他大呼一声，哈哈大笑，跟着辰曦走向城外。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一个个都在大呼：“辰曦公主应战了！快点跟上！看他斩杀石田目！”
他们不知道辰曦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感觉的人，但是对辰曦充满了期待。
这可是辰曦啊，是混沌灵胎，是人族的希望！
这些人之中不但有辰国人，而且还有其他国家的人。
因为石田目已经杀穿了好几个国家，最后才来到了辰国。
那几个感谢的人想要看着石田目战败，自然跟来了。
等了几个月，辰曦一直不出面，他们都有些心急。
今日辰曦总算是要和石田目大战，他们想看到辰曦赢，想看到石田目身败名裂！
其中囊括不少的天才，纷纷跟在辰曦的身后，要去看看这一场惊世大战。
就连辰宫之中的辰皇也满眼的惊讶。
“她还能大战？”他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
已经封闭了五感，要用什么来大战？
几个大臣说道：“我们可以拦着。”
辰皇摇头说道：“不用，这丫头很聪明，很谨慎，她做出来的决定，那肯定是有很大把握的，我跟着看就好。”
他也忍不住飞遁出去，在天上静静看着。
在天上，他也遇到了其他大能，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特意赶来观望。
遇到辰皇，他们一个个都笑着开口：“恭喜，你家女儿总算是复苏了。”
“这几年来，风尘死，辰曦废，只有一个戒色担当大任，太难了，我们一直都在等白洛心成长起来，但是太慢，那丫头的心机跟不上。”
“现在风尘复活，辰曦回归，这是天大的喜事！”
他们一个个哈哈大笑，站在云端，要看下面的大战。
到了城外三十里，辰曦等人又来了曾经的那一片桃花林。
曾经辰曦在这儿和风尘一战，现在她再次来到这儿，没有语言，也没有什么表现，就只是静静站在里面的凉亭旁边。
她摆动自己的剑，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战吧！”
“好！”
石田目大呼一声，总算是抽出了自己的十拳剑！
他抽出剑的一刹那，天地都恍若失去了色彩一般，只有一种凌厉的气息存在。
这把剑很窄，但是锋芒太可怕。
风尘注意到，剑体中间有一道缺口。
那就是须佐之男在杀了八岐大蛇之后，砍向八岐大蛇的尾巴，被天丛云剑打出来的缺口。
“难道这真的是神话之中的那把剑？”他的脸色也变了。
神话之中的神剑，那都是神明用过的东西，比他们凡间的剑更加强大。
在剑上，石田目占尽优势！
要是一般人遇到石田目，甚至会被这把剑惊到，从而影响自己的发挥！
但是辰曦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尝不到，也摸不到。
所以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的情绪。
“辰曦到底在用什么来进行大战？”风尘忧心忡忡，生怕辰曦死在这场大战之中。
水语观望许久，低语说道：“或许是直觉，她的直觉太恐怖了，可以用直觉作画，之前的画作在你看来或许有些粗糙，有一些幼稚，但是在我看来不一样，她构建了很多细节，哪怕是有眼睛也不一定可以构建出来！”
她说罢，辰曦已经动了！
手里的剑一抖，在自己的身前画了一个圆。
下一个瞬间，天地间有千万剑气迸溅，化成了一条长龙，带着绝世锋芒，朝着石田目杀来！
这条龙太可怕了，也太真实了，无数的剑气竟然排布出来了一片一片的鳞片，竟然排布出来了瞳孔之中的锋芒，竟然排布出来了龙的经脉血肉！排布出来了龙骨！
若是站在远处看，这分明就是一条龙！
就像是有绝世细腻的笔触，画出来了一条无比逼真的白龙！
只有距离足够近，才可以看到，其实那些线条都是一道又一道的剑气！
“这是你的秘术！你当日在和颜如玉大战的时候用了这个秘术，没想到被辰曦学了去！”水语惊讶，没想到辰曦学习的速度这么快，能复制这样的惊天秘术。
石田目的眼里也有兴奋！
他万万想不到，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人，竟然可以用出这么可怕的剑术。
比起人族之内的其他天才都要强大！
但是他却哈哈大笑，说道：“你的剑气再多，也不如我的一把剑！杀神一刀斩！”
他也用出这个秘术，提着十拳剑，径直切向那一条剑气组成的长龙！
他手里的十拳剑太锋利了，剑气和剑意包裹十拳剑，竟然化成百丈大小，朝前挥动，要把长龙斩断！
这一剑很强，足够斩开一座大山！
风尘毫不怀疑，他可以斩断这一条长龙！
但是，他却从辰曦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动人的笑。
那是胜券在握的笑，胸有成竹。
下一刻，辰曦的身体之中出现了数不清的纸人，都化成了辰曦的模样，和辰曦一般无二，就连气息也模拟的一模一样，成千上万，一起杀响石田目。
“辰曦把自己的秘术推演的越发可怕了！”现场的人太多太多，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头皮发麻！
辰曦甚至不用其他秘术，只要有这一个秘术，就可以镇压诸多混沌体天才！
风尘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瑶姐姐说的果然没有错，女娲就是个狡猾的人，女娲灵胎也和女娲一样，无比狡猾。”
辰曦很聪明，可以用浮生术创造出来这样的秘术，除了她，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成千上万的辰曦，就连气息也一样，手里也都提着蝉翼剑，石田目要如何应对？
但是风尘没有想到，石田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那一剑还是朝着剑龙斩下！
“噗嗤嗤……”
无数剑气都被他这一剑消磨的干干净净，那条剑龙真的被他斩成了两半！
面对袭来的其他辰曦，他也是不慌不忙，手中十拳剑收回到自己的胸前，手指在上面一抹，一滴血染上十拳剑。
下一刻，十拳剑迸溅出一种可怕的锋芒，释放出一种恐怖绝伦的威压，恍若长河席卷，扑向四方！
像是剑气，但是比剑气更加诡异，也更强大！
“噗嗤嗤！”
众多纸人一瞬间化成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