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河郡一个占地百来顷的庄园内,张纯及其一众党羽围坐一堂,美味珍馐铺满案桌,宴会三天三夜不曾中断。
堂下一本地豪强家主捧起酒杯,朝着主位上的张纯谄媚道:“弥天将军天命所眷,入主离石县,西河郡大半城池皆已落入将军手中,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音未落便有一群人起身附和到:“是极,是极!我等盼将军久矣!愿将军早日一统并州,救万民于水火!”
“李家主此言在理!依我看,这天下早该换主人了。张将军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入主中原指日可待呀!”
一众地主豪强可劲地吹捧,使得张纯不住大笑。
“哈哈哈!承诸位家主吉言,待本将军入主中原那天,必然不会忘了诸位的支持!”
就在这时,有人面露担忧道:“将军虽暂时控住了西河郡大半城池,想必朝廷已然已经收到风声,恐不日便有大军前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人在场之人耳中。众人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齐齐看向主位上的张纯。
“哈哈哈”
张纯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仰天一阵大笑,随后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缓缓说道:“本将军岂能没有后手?算来,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五原郡了!”
还真应了张纯所说,檀石槐领着大军已然出现在并州境内,三万人马浩浩荡荡,绵延了二里地。
中军酋旗下,一部将看向身前的檀石槐,虽面带疑虑,态度却极为恭敬:“大人,末将总觉得那张纯所言不可全信。”
“哦?难得你能用脑子思考问题!”
檀石槐头也没回,直直盯着前方,随口应道:“张纯此人阴险狡诈且反复无常,空口白话就妄想我鲜卑勇士为他流血拼命!”
部将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疑问:“那大人还为何出兵助他?”
“呵呵,谁说我是来帮他的?”
檀石槐并没有过多解释,随即询问道:“拓跋雄可有消息传回?”
拓跋雄是继乌延后檀石槐麾下又一悍将,不仅武艺高强,且为人机谨,带兵颇有章法。因此,他也被檀石槐任命为此次的先锋大将。
身旁亲卫立即回道:“并无任何军报。”
闻言,檀石槐虽面色如常,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按照脚程估计,拓跋雄所部应该已经到达五当沟一带,为何迟迟不见讯息传回,难不成是遭遇不测?檀石槐心里刚升起这个想法,又立马被他否定。在他心里,仅凭那几千大汉边军万不可能围困自己那三千铁骑。
突然,当檀石槐嘴里反复咀嚼“五当沟”三个字时,他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丝焦急,立即催促大军加快行程,并派出一队侦骑前去打探情况。
五当沟顾名思义就是个山谷,两侧高山东西走向,属于阴山延伸出的山脉。山谷中间较为开阔而两头狭窄,完全就是个口袋形状,是北方草原进入九原城的主要通道。鲜卑人对五当沟也比较熟悉,他们不止一次从此经过,从未出现过意外。
而今日,当拓跋雄领着鲜卑三千先锋骑兵快要走出五当沟时,前方出口便突然响起一道道巨石从高处滚落猛然砸地的巨响。待到烟尘散去,只见出口已经被巨石堵得严严实实。拓跋雄随即意识到遭遇了埋伏,立即高声呼喊:“有埋伏,有埋伏!后军改前军,立刻撤出此处!”
话音刚落,又是同样的巨响从后方传来。拓跋雄暗道不好,急忙打马前去查看情况。刚跑出一段距离,便看到部将迎面跑来,面色焦急,急忙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妙!我等刚进入五当沟,两侧山上便滚下巨石,谷口已被堵死。仅凭人力,根本无法移开!”
闻言,拓跋雄面色阴沉,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不等他说话,又是一轮巨石滚下,鲜卑骑兵连人带马被放倒一大片。霎时间,五当沟中战马悲鸣,伤者哀嚎不断,惨叫声在整个山谷间久久回荡。
“散开,全部散开!”
尽管拓跋雄竭力嘶喊,但在这混乱的山谷中,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嘈杂声所淹没。
一众鲜卑骑兵四处奔逃,试图躲避从山上不断滚落的巨石和滚木,场面愈发混乱。
“全体下马,贴近山谷两侧崖壁!”
拓跋雄仍不放弃,还在高声下达指令,希望能借此减少伤亡。
“咦,这个领军主将倒是有点见识!”
张辽站在山上一直密切关注着谷中情况,突然惊疑了一声,随后面色一冷,淡淡说道:“三千骑兵全部被围困于谷中,现已折损过半,余者也坚持不了太久。所做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一旁的吕奉先自然也注意到了拓跋雄,他二话没说,顺手拿起一张强弓,张弓搭箭一气呵成。箭矢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带着破风声径直飞向谷底。
拓跋雄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本能地挥动长刀格挡。“铛”的一声脆响,拓跋雄只感到从那只箭矢上传来一股巨力。正当他抬眼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时,突然面色剧变,瞳孔急剧收缩。一只羽箭不偏不倚直直朝他咽喉飞来,想要躲避却为时晚矣。
看着拓跋雄应声倒地后便再无动静,张辽目光火热地看向吕奉先,由衷称赞道:“吕大哥神射!两百步外一箭毙敌,天下罕有!”
吕奉先只是笑笑,随即正色道:“传令弓箭手两轮齐射!”
两侧山坡上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手们纷纷拉满了弓弦,两轮箭雨倾泻而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空中交织成一大网,覆盖了整个山谷。幸存的鲜卑骑兵面如死灰,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
箭雨洗地后,原本喧嚣的山谷此时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偶尔传出马匹的悲鸣和士兵痛苦的呻吟声。
两个时辰后,鲜卑大军才赶到五当沟前。
当堵住谷口的巨石被移开,看到里面躺满了鲜卑骑兵的尸体时,檀石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眼仿佛要喷出火焰,紧握的拳头也因太过用力而关节泛白。这三千精骑可全是他部落里的青壮,拓跋雄更是他麾下第一勇将。眼下损兵折将,他不禁一阵肉疼,大军士气也因此受损。
“我要五原郡内鸡犬不留!”
这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令在场众人都不由感到脊背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