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
黄泉路！
自那日沈青山被哄骗来了这鬼地方，距今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年。
浑身伤痕累累，衣衫破碎不堪，一头黑发肆意披在肩上，满脸胡子拉碴，别说旁人看了，就连余玄机见了，都不一定能够认出他来。
“老王八，你给我等着！”
沈青山恨恨咒骂了一句，望着手里的通天罗盘与《天地杀阵》怔怔出神。
通天罗盘，阵道至宝，可分解各种阵法，寻出阵眼所在。
这罗盘通体呈现出古铜色，其上密布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阵道符文，粗略一眼看去，只会觉得与风水大师手中的罗盘一般无二。
但当沈青山催动破妄金眸时，却可清晰地看见，那上面的一个个阵道符文流转着璀璨金光，端得是个玄奥莫测。
仅仅只是一个符文，沈青山便参悟了整整一年，这还是他开启基因锁三阶，模拟麻衣道首的思维，才取得的“辉煌成果”。
当然，沈青山现在对阵道而言简直就是个初学者，根本不能真正催动这件仙家至宝，自然无法呈现出它的真正威力。
而《天地杀阵》更是一部阵法秘典，详细记录了自开天辟地以来，世间出现的各种杀阵原理及威力。
正是依靠着这两件阵道宝物，沈青山耗时一年时间，才能在仙路上面走出一小段距离，没有被那密密麻麻的杀阵幻阵给轰成碎肉。
但即便如此，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毕竟是仙人布下的阵法，哪里是他一个阵道初学者可以参悟得透的。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一年光景，除了阵道勉强入门外，沈青山的肉身强度也大大提升。
多次经历生死险境，雷神神魂亦是壮大了不少。
甚至有些杀阵本就是为锻炼肉身而设立，不少幻阵之中更是藏着些许宝物，足以令他恢复修为。
这条仙路，更像是一条试炼之路，并未抹去攀登仙路者的所有生路。
而是在杀阵幻阵的层层嵌套之下，留下了那么一丝生机，一丝希望。
而通过试炼之路者，自身实力将会得到极大提升。
攀登仙路失败者，则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虽然残酷，但不得不承认，设立仙路之人，当真是用心良苦。
沈青山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向身后，却是不见熟悉场景。
因为他每走出一步，身后那密密麻麻的杀阵幻阵便会自行变动。
这就意味着，他早已无路可退，只能咬牙向前。
除非他甘愿就此放弃，并且耗费更多的时间踏上回程！
“赑屃老王八，你给我等着！”
再次恨恨骂了一句，沈青山抬脚一步跨出，下一刻身形消失不见，再次被卷入了幻阵当中。
九州圣碑中，众人望着那道孤寂身影，一次次地险死还生，孤身走在仙路之上，心头一阵发堵。
当赑屃妖皇以沈青山的名义唤来了众人，他们便从老龟口中得知了这个残酷消息。
虫族短时间内还会反扑，上界定会有地仙降临。
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起来，以迎接更为强大的上界虫豸，守护九州生灵。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但沈青山的离去，却是令他们猝不及防。
为了千年之后，能够拥有地仙战力，击杀那头虫族守界者，他一个人踏上了凶险未知的上古仙路，甚至都来不及同众人告别。
幸而赑屃老龟终究没有做得太过难看，时不时用空间神石展现出沈青山的情况，以此激励着众人，在圣碑内潜修。
赑屃老龟虽然听不见声音，却能清晰地分辨口型，清楚那混账小子又在骂着自己，登时就不爽了。
爪子一挥，便准备关闭投影，却不料沈青山的身形再次出现，竟然口吐鲜血，胳膊都少了一只。
身形刚刚出现便直接瘫软在了地上，鲜血顺着仙路不断滴落，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这是第几次了？”
杨清源看向身旁的黑齿常之，眉宇之间尽是忧容。
“三百二十九次，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黑齿常之叹了口气，语气冰冷至极。
“那上古仙路实在太恐怖了，青山这才走了多远？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都还没到吧？”
“再这么走下去，他肯定会死的，就算不死，也会被折磨疯了！”
杨清源愤怒低喝道，恨不得冲上仙路将沈青山救出来。
他现在的愚蠢行为，无异于在自寻死路。
一旦出现任何一点纰漏，都会当场身死道消，众人连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他一次次置身于险境，又一次次侥幸逃脱，实力会得到飞速增长，但他的心魔也会不断滋生，直至将他彻底吞噬。
孤寂，才是修士最大的敌人。
一旦他不能熬过这段痛苦的时间，一个人在仙路上经历生死，迟早都会被内心的孤独感逼疯，直至彻底疯狂。
黑齿常之苦笑着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仙路，而是昆仑仙宫挑选三千小世界天骄的试炼之地，一旦通过了这试炼，便可成为昆仑仙宫的正式弟子。”
“你恢复记忆了？”
杨清源有些欣喜地看着他，后者点了点头。
“昆仑仙宫乃是众仙起源之地，圣人道场所在，昔年万族浩劫席卷而至，都未能牵动其分毫啊。”
“想要成为圣人的弟子，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即便青山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杨清源苦涩一笑，随即止住了谈话。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更加想不明白赑屃老龟为何会让青山踏上昆仑仙宫的试炼之路。
昆仑仙宫，圣人道场。
只是那三位圣人，可并不是人族的圣人！
“别想那么多了，这背后算计太深，非是你我可以揣摩。”
“至少眼前这老龟绝不是九州界生灵，煞气太重，比我前世还重，它的来历跟脚，我也琢磨不透。”
耳边响起杀神白起传音，杨清源悚然一惊，看向赑屃老龟。
后者正懒洋洋地悬在虚空之中，闭着眼睛陷入了长眠。
“呵，真是有意思。”
“一个比一个会算计啊。”
杨清源冷笑一声，闭眼体悟大道。
与此同时，仙路上的沈青山终于睁开了眼睛，断臂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这是哪个狗东西设下的阵法？”
“幻阵里面藏着杀阵，险些让我在顷刻间灰飞烟灭，真是阴损到了极点！”
沈青山恨恨吐出一口血沫，随即取出通天罗盘，只见罗盘上的阵道符文愈发明亮，显然方才那个嵌套阵法已经被通天罗盘复刻在内，供沈青山细细体悟。
此罗盘被冠以“通天”之名，威能自然远不止如此。
双眼绽放出骇人金光，破妄金眸悄然催动，在他眼中无数阵法飞快地衍化，化作一个个阵纹，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阵道感悟。
先前他未曾踏出第一步时，曾经催动过破妄金眸观察这条上古仙路，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无比宏大的杀阵幻阵聚集体。
上面的阵纹玄奥古老，即便他催动破妄金眸，都无法看穿阵法纹路。
甚至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险些让他脑海中的雷神神魂炸裂！
这座上古仙路承载的绝世阵法，绝对不是普通仙人可以布置而出，那里面所传递出的沧桑气息，足以令人瞬间疯狂。
好在赑屃老龟终究给他留下了通天罗盘这件阵道至宝，只要闯入阵中借此宝寻到阵眼，便可破解杀阵幻阵。
而后通天罗盘将他经历过的阵法悉数复刻下来，分解为最基础最简单的基本阵法供他参悟，这才给了沈青山成功的希望。
毫无疑问，踏出第一步，无疑是最艰难的！
但只要稳稳踏出了第一步，那么第二步，第三步……一步将会比一步轻松！
这是基于沈青山对阵道的感悟与理解，随着他对阵法一道的感悟越深，后面的路也将会更加好走，甚至最终如履平地。
一年，两年，三年……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转眼间沈青山便已在仙路上待了百年之久，深邃的目光之中，也多出了一抹沧桑。
百年孤独，只身闯仙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若非他内心足够强大，若非他还有着约定没有完成，只怕早就如同杨清源担忧的那般，彻底陷入疯魔之中。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时常神伤。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而仙路尽头还有多远。
仙宫虚影依旧就在眼前，琼楼玉宇，沧桑古树，亘古不变。
但他与仙宫的距离，似乎也从未改变。
或许，这一百年的生死劫难，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猜测！
一旦滋生而出，便在他心田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直至彻底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桀桀，上古仙路？都是假的！”
“你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昆仑仙宫早就是一片废墟！”
“你眼前的仙宫投影不过是异族布下的陷阱，哈哈哈……”
“你在坚持什么？九州界已经被攻破了你知道吗？”
“虫族地仙下界，杀光了一个又一个的九州天骄……”
“杨清源被钉死在了虚空之上，李隆基这位人皇被吊死在了长安城头……”
“什么杀神白起，连地仙一击都未曾挡住，生生被剐掉了血肉……”
“还有那余玄机，真是个绝色佳人，可惜沦为了虫豸炉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