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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章 我为人人

    装着三个小皇子尸体的麻袋还在渗血。

    后宫这一招打出,至此,刘据已经赢了,

    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拿走奖品。

    如果在这里的是刘彻,那个极度冰冷的政治生物,

    刘彻第一时间会想到这几件事,完成最完美的布局,

    1只要找个地方苟住,自己静待胜利即可。

    2霍光等人杀皇子,以后用他们或弃他们,自己都握住了把柄。

    3让天下彻底乱起来,自己于乱中取利,百姓越惨,自己的光辉形象越高尚,在万民思圣君的时候,假意推辞三次,再水到渠成上位。

    但,刘据并不是刘彻,

    允许刘彻成为刘彻,也要允许刘据成为刘据。

    看向这些与自己共同长大的伙伴,看向眼睛发红的张贺,

    刘据蹲下,抚摸着张贺的头,

    温柔道,

    “你是听我命令杀的,是我残忍杀弟。”

    张贺猛地抬起头,眼中终于闪过了惊恐,

    不光是他,霍光、金日磾等人都大乱阵脚!

    窦富眼神复杂,看向刘据的背影,

    霍去病、田中秋、李敢俱是低下头长叹,

    “殿下!您完全不知道啊!

    是我!是我该死!”

    霍光跪行到刘据身边,双眼通红哽咽。

    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让殿下赢!

    而不是为了让殿下背负骂名!

    所以,

    从头到尾,霍光都在有意瞒着刘据!

    在这群少年心中,殿下是光辉闪耀的圣君!

    而残忍杀弟的罪名,就好似一块擦不去的垢!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殿下!”

    “是我们啊!”

    “殿下!不是您!”

    心狠手辣的东宫少年们,一齐跪行到刘据身前,如同回不去家的小狗一般呜咽。

    刘据摇摇头,他彻底下定决心。

    出长安城后,他想了很多很多,

    理性来看,远离京城,以待时机,确实是最好的路,

    但,

    天下百姓该怎么办?

    刘据多等一天,刘彻就要多祸害一天!

    刘据脑中闪过泰山下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

    京城这些支持自己的人怎么办?

    娘亲,大舅,东宫

    就全都不要了吗?

    刘据脑中又闪过那一双双充满爱和期待的眼神。

    刘据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

    他永远做不到父皇那般冰冷,也永远无法将天下生民视作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他们都是活生生存在的人,

    刘据只要走出三辅京畿地,

    那一瞬间,想都不用想,到时群雄逐鹿,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所以,刘据做出了选择。

    父子选择不同,是因为他们的人生宗旨不同,

    刘彻以人人为我,暗天下而亮一人。

    刘据以我为人人,亮天下而暗一人。

    暗和光、阴和阳、月与日。

    张贺掩面哭泣,泪眼中充满了悔恨,

    一片哽咽声间,在古道尽头又是走出三个壮汉,

    赵破奴,高不识,程怒树。

    赵破奴见这边哭成一片,吓得不敢过来了,拉过第一代骠骑营智力担当高不识,

    低声问道,

    “这什么情况啊?”

    高不识摇摇头,不确定开口道,

    “谁死了?”

    “过去看看就是。”

    程怒树招呼两人,走过去。

    看到这三人后,霍去病眼睛一亮,

    “你们怎么也来了?”

    “霍将军!”

    三人行军礼,又齐齐冲向刘据,

    “末将参见殿下!”

    刘据注意到三人身上都有血气,高不识蹭了蹭手,解释道,

    “殿下,您一出城,我们本就要出了的,清理掉跟着您的点子,花了些时间。”

    赵破奴望向李敢,眼睛大亮,

    激动道,

    “老李!我就知道你没死!”

    “他娘的,你死我都不带死的。”

    “哈哈哈!”

    “怎么?”李敢看向曾经的三位战友,“你们都不干了?也要浪迹天涯?”

    程怒树和审卿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李敢,

    答道,

    “我和他俩不一样,我是直接跑了,他俩有军权,圣上不放心,把他俩废了。”

    赵破奴哼哼两声,他是霍去病死忠嫡系,掌控着全天下唯一不听调、只见符的兵马,刘彻不会放心的。

    高不识看向刘据,

    小心翼翼道,

    “不是其他兄弟不忠心,人各有志,他们觉得在京城能帮到殿下更多。”

    刘据点头,安慰道,

    “我当然知道。”

    见殿下说这话不似作假,高不识长出口气,

    还有几个弟兄仆朋、路博德等人,都选择留在京内,

    高不识害怕殿下误以为是他们不忠心,故解释一番,

    但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跟着走的是忠臣,不走的也是忠臣,选择的路不同,但终点是一个,

    窦富抱着胳膊,默默点着人数,

    十八个。

    刘据、

    霍去病、霍光、

    李敢、审卿、赵破奴、程怒树、田千秋

    金日磾、卫伉、李陵、苏武、张贺、张安世、高不识、卫不疑、玉狗儿、还有自己。

    就十八个。

    数完之后,窦富愣住,

    喃喃自问,

    为何自己总要数殿下身边有几个人?

    三个?五个?七个?十八个?

    看起来有何区别?

    在以天下为奖品的争夺中,这点人数都不够塞牙缝的。

    可窦富就是像有强迫症一样,反复数着,似乎潜意识中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赵破奴、高不识一生志愿就是随在霍将军身边牵马提蹬,眼下终于如愿,

    程怒树也站到了审卿身边,一如他俩当日把臂走出雁门关,

    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嘴,看向刘据,

    终于到了做判断的时候了。

    霍光心痛不已,属下们所作的各种事情,董先生换掉皇子异、东宫杀掉诸皇子,都不及现在的殿下难,

    刘据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的决定,关乎每一个人的命运,

    当所有人的命运都压在刘据的身上时,其面对的压力都难以想象。

    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需要牺牲,

    刘据握住剑柄,看向审卿,

    问道,

    “你会占卜之法吧。”

    所有人都一愣,审卿反应过来,

    应道,

    “是,蓍占和龟占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