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国策向来是重农抑商。
抑制商人是担心,老百姓不踏踏实实种地了,归根到底,还是为重农服务。
重农国策没有丝毫的问题,坐拥着整个世界最广阔肥沃的耕地,不种地干什么?
朝廷也支持,条件也允许,就使得华夏族的种地艺术不断优化,达到极致。
注意,华夏族耕地种田,已经不能称之为技术了,而是叫艺术!
什么是精耕细作?
好的良种?更先进的农工具?
只是一方面罢了。
华夏族以种地起家,为了琢磨怎么能做到最高产,甚至比打仗还要看重天时、地利、人和。
何谓天时。
什么时候翻地、播种、收获?
面对不同天气要如何借势培育?
雨季、旱季、不同节气要做什么,特殊灾年要怎么办?
何谓地利。
难道只有耕地才能种田吗?
针对不同土地情况,要种什么,要怎么种?
每块田地的肥力要如何用到极致?
何谓人和。
人力要如何分配?要怎么优化耕种工具?
怎么分配畜力?耕牛要怎么更好利用?
难道就没有什么耕种方法,可以让农作物成活率更高吗?
我们是否可以利用风、水等自然条件?
华夏先祖们发出了一千个问题,同时又给出了一千零一个解法!
精耕细作这词人人都知道。
可又有几个人了解,精耕细作这四个字里浓缩了祖辈们多少智慧,华夏对于精耕细作的偏执已经覆盖了可以想到的任何一个细节!
甚至发展到现代,华夏人仍在追问,
凭什么种出种子的产量,都是在区间内固定的?
于是出现了杂交水稻。
因为高产量农作物如土豆、玉米,根本就看不见影子,刘据做不到如同明清一般高产。
当然,他更不可能做到现代这种,基因技术和高科技技术的激情对撞!
但,如果说现代精耕细作的程度,已经到了博士学位。
汉代的耕种技术,才刚小学毕业。
这一点都不夸张。
哪怕与明清相比,汉代农耕技术,都显得太原始了!
这其中有太多可以操作升级的空间!
而对于精耕细作的革新,是穿越者所能带给这个时代的最大礼物!
此刻建章殿内,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太子据,
充满了怀疑、不解、失望
一个五谷不分的孩子,配点评国之重器吗?
中贵人包桑想要上前带走太子据,
可却被大将军卫青如山的背影挡在身后,
“大将军”
卫青也不回话,但却岿然不动。
他相信熊儿。
刘彻皱眉,
他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让在场的博士们对太子失去信心,
便故作严肃,看向儿子,
喝道,
“小孩子胡言乱语!退下!”
刘据表情不卑不亢,不被理解是正常的,但只要说清楚就好。
“父皇,还请让孩儿把话说完。”
刘据镇定自若的表现,不由让刘彻一愣,
抓住空隙,
刘据朗声道,
“父皇,您继位以来可修订过历法?可发行过农书?”
闻言,刘彻眼神变化,不由被噎的一滞。
历法在古代格外重要,历法是为了服务农业而出现的,并且,历法并非一成不变,随着日月轮转,月份也在发生变化,
如夏历的正月是一月,而周历的正月已经偏移到十一月了。
因此,每过几十年的时间,统治者都要重修历法,再颁布天下,让老百姓们按历法春耕秋收。
汉武帝时期出现过两部历法,一部是《淮南子》,淮南王被干掉,这书也就没人写了,另一部是汉武帝晚期才修订的《太初历》,也就是说,现在的汉代仍是通行前朝的历法。
修订历法是治国大道,但却不亮眼,现在的刘彻一门心思在对外战争上,哪有功夫弄这个?
刘据说的另一个,便是农书。
以前信息交流不发达,需要官方把先进的耕种方法、耕种技术等整理出来,再让百姓学习,
如《齐民要术》,如《农政全书》,
甚至说,农书不局限于农事,怎么养牛养马,怎么采摘野外植物,平时有点小病小灾找什么草药,这都是官方教给百姓的。
这难道不是可以优化精耕细作、并且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刘彻做到位了吗?
殿中众博士眼神发生变化,
修历法,颁农书,不是什么难想的事情,可却没人想到这个。
为什么?
他们甚至没一个孩子用心!
这些五经博士不由脸上现出愧色。
刘彻声音缓和许多,略微尴尬道,
“这确实是朕的错。”
刘彻在位这么久,只知道割韭菜,却连最基本的历法和农书都没做,这不单单是有错,而是失职了!
“熊儿,你说得对,可也总不能说,现在的大汉对种地一无所知吧。”
刘彻找补两句,可太子据态度丝毫不软,继续道,
“不单单如此。”刘据扫过众人,“古法有休耕轮田,以养地力,我们现在还有吗?
传闻,有代田法,代田之法便是用土深埋种子,反复盖土,可在风沙过大的地区保证农耕,抗旱丰产。
以休耕法与代田法结合,保证地力,产量如何不丰?”
提出代田法的人还没出生,刘据索性拿来就用。
整个大汉最有知识的这群人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听说过!
刘据连珠炮的开口,
“农具难道不能更新?以犁耕地,可加深犁板,辕曲犁身,便于转向调整。”
“种水田时,现在推行了水车不假,但多是用人推的方法,难道我们不能借助水力、风力让它一直转动吗?”
“以后打赢了匈奴,我们就能有更多的牛,中原本就耕牛不足,以后我们可以更依靠畜力,更可以做一牛套,将耕牛和犁分离,节省畜力。”
整个建章殿内,只剩了太子据的声音!
数千年的先人探索,都成为了刘据强汉的智慧!
刘彻、桑弘羊、包桑张大嘴巴,早就听傻了。
刘据攻势不减,眼睛一闪,
微笑道,
“还有,难道只有耕地能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