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宫
“娘,刘彻他不会查出什么吧!”
陈阿娇苍白的脸上终于是生出了血色,王夫人一死,让她有种报复刘彻的快感。
贵为皇后时,陈阿娇本就善妒,王夫人受宠生子,陈阿娇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现在对于陈阿娇而言,简直是双喜临门。
政变权斗的事,窦太主刘嫖一生经历太多了,
不过死个贵妃娘娘,还没办法让刘嫖心生波澜,
刘嫖淡定道,
“为娘早就告诉过王氏,想要他儿子上位,就必须把刘闳过继到咱家,她也必须得死,
我只是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她也心甘情愿的做了,
这条人命怎么算,都算不到咱们头上。”
陈阿娇捏紧拳头,
幽在长门宫八年,她到今日才算是见到一点光亮。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刘闳过继到自己膝下,再想办法重新受宠,
自己这么多年失去的,一定要亲手全拿回来!
“阿娇,你放心,为娘都安排好了,现在你就等着,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建章殿
“陛下,丞相公孙贺、右内史汲黯、中郎将司马相如请见。”
代了李敢的,新任羽林校尉李广利,身着崭新盔甲,进宫禀告道。
李广利为最近新受宠的李妃兄。
“呵呵,全都来了,也好,”刘彻喃喃自语,又低下头看着抱在怀中的小儿子刘闳,声音放轻道,“爹爹有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刘闳神情呆滞,丢了魂儿一样,沉默的点了点头,被上前的新羽林校尉李广利领出建章宫。
前后脚,
丞相公孙贺、右内史汲黯、中郎将司马相如鱼贯而入。
“微臣参见陛下!”
刘彻面无表情,
“朕猜猜,你们都是为了朕的家事而来?或者说,你们并非共为一事而来?”
丞相公孙贺步态老迈,费力的往前挪一挪,
表情谄媚道,
“禀陛下,老臣是在宫外,碰巧遇到汲大人和司马大人。”
“哦,”刘彻点了点头,“那便不是为一件事而来,那就一个一个的说。”
右内史汲黯最先上前道,
“陛下方才所言差矣,
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王娘娘薨于宫内,小殿下孤立无依,还请陛下早做安排!”
汲黯以直谏闻名于朝,说话很不中听,
刘彻听到汲黯的一番话后,不由脸色发绿,
忍不住手指着汲黯骂道,
“汲内史!
要不是父皇反复告诫朕,要重用你,朕早就把你打发走了!”
可就算刘彻总被汲黯气得脑壳发昏,嘴上恨不得把汲黯的官职贬黜了无数次,
汲黯在朝内的地位,一直是不降反升。
汲黯之于汉武帝,就像魏征之于唐太宗,
雄主一定是广开言路,也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安排一个“能说会骂”的人,哪怕这会令自己很不舒服,
因为,任何雄主都会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
忠言逆耳!
身边必须有这种人,自己才不会迷失。
雄主走向昏君的必经之路,就是身边不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少,只剩下了相同的阿谀奉承声,
但,现在的刘彻,还远没到这一步。
右内史汲黯撇撇嘴,也不应声。
无所谓,反正您想贬黜微臣的话,微臣走就是了!
刘彻见状,直接被气笑了,
像是和汲黯暗中斗气一样,再不理汲黯,侧头看向丞相公孙贺,
“你来是做什么?”
丞相公孙贺谦让道,
“陛下,不如让司马大人先说吧。”
刘彻皱眉喝道,
“朕要你说!你推给别人干什么!”
丞相公孙贺连忙道,
“陛下,老臣此番前来,是想请陛下,将小殿下过过继给”
“有话快说!”
“是,陛下,”公孙贺赶紧把话说出来,“老臣请把小殿下过继给陈娘娘!”
“娘娘中还有姓陈的?”
刘彻眉头一皱,一时竟没有想起来,
右内史汲黯惊讶的看向丞相公孙贺,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陛下记不起来,公孙贺只能继续道,
“禀陛下,是被废的皇后娘娘”
“哦,你是说她啊。”
刘彻眼睛一闪,没说什么,又看向中郎将司马相如,
问道,
“你又来干什么?”
司马相如气质儒雅,身着朝服,穿出了闲逸公子的感觉,哪怕已是中年,魅力依然不减,
“禀陛下,微臣特来献赋一篇!”
司马相如曾做子虚赋,刘彻看后惊为天人,以为是古人所作,后知道是司马相如所作后,大喜,将其召入宫内重用,又任其出使夜郎,封为中郎将。
刘彻表情现出些许放松,
“出了这么多事,朕乏得很,他们两个不为朕分忧,反倒是又给朕出难题,都不如中郎体恤朕!
快拿来,朕读着解解乏。”
“是,陛下。”
经刘彻御用太监,中贵人包桑转接,司马相如将简牍呈上去。
“长门赋,”刘彻接过简读,没急着抖开,喃喃念到赋名,随后将简牍放在一旁,索性就不看了。
幽着陈阿娇的冷宫叫长门宫,司马相如所作叫长门赋,
刘彻嘴角勾起嘲讽,扫向殿中恭敬立着的三位大臣,
“朕以为你们各为不同事而来,现在看来,还是都为了一件事。
后宫那么多妃子娘娘都无子,难道她们就带不了闳儿,就非要那陈阿娇才行?”
刘彻语气越来越重,瞪向丞相公孙贺,
喝道,
“你是大汉丞相,在朝中做了几十年的官,难道还不知道陈阿娇密行巫蛊,犯了大罪?!”
公孙贺拜道,
“陛下,陈娘娘密行巫蛊犯了大罪,然已被幽了八年,娘娘早已心生悔意,
况且,娘娘本意也都是为了陛下,这才犯了错,老臣觉得,陛下应再给娘娘一次机会!”
八年,陈阿娇整整被幽禁了八年,
从青春靓丽,到人老珠黄。
曾经与刘彻也是两小无猜,定下终身,现在落到这地步,再被丞相公孙贺猛地提起,未免让刘彻有些唏嘘。
刘彻沉默不语,表情复杂,缓缓抬起手,拿起方才没打开的简牍,
司马相如上书的长门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