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在长安一直都是一个很低调的家族。
低调不代表着人家没有实力,也不代表着殷家好欺负。
继承殷开山爵位的殷元在得知殷仲容险些被废后立刻就出手了。
一千贯寻找行凶之人。
只要提供有用消息,直接一千贯!
殷开山留下的家臣家将立刻就开始走家串户的打点起来。
先把风放出去,大家之间通个气,免得到最后伤了和气。
殷家知道,能做这种事的绝对不是小门小户。
小门小户只配为棋子,棋子背后下棋的人才是殷家的目标。
直到这个时候,殷家的恐怖实力才突然显现。
如同一只织网的大蜘蛛,开始忙碌起来。
出入府邸的家仆皆佩刀,殷家子嗣开始走亲访友,开始打招呼。
那偶尔一瞥的凶光令人胆寒。
这时候众人才猛然想起,殷家不光是文臣,不光是字写的好看,不光是低调。
人家祖上是以武勋获得的国公之位,是实打实的从乱世里面打出来的。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
作为太上皇身边的臣子,殷家在王朝的替换中竟然完整的保存了实力。
而且还隐藏了实力。
殷开山给殷家留下的家底才慢慢浮现。
殷开山虽然不是大唐开国“十七太原元谋功臣”,但他的资格也相当的老。
李渊刚刚起兵的时候,殷开山没有去选择在河北被称为贤王的窦建德。
而是把全副家当押在李渊身上。
投奔了胜负未知的李渊。
对李渊而言这是雪中送炭,李渊是真的很感激,殷开山成了李渊的嫡系。
作为先皇的嫡系派,按理说在李二当皇帝之后。
殷家的命运应该如裴寂他们这样的家族一样慢慢的被遗忘。
新老交替,老的不走,秦王身边的人肯定不愿意。
需要腾位子。
可事实是,殷家非但没有没落, 反而圣眷更隆。
殷仲容的父亲殷令名被封为光禄卿,上柱国。
袭其祖父殷英童在北齐的爵位,建安县开国男,这爵位是北齐的爵位,李二都认了。
如今,殷开山已经死了二十二年了。
李二在建凌烟阁的时候还忘不了他,还要把他画上去,入选凌烟阁功臣行列。
在殷开山死的时候,还不是皇帝的李二哭的天昏地暗。
所以,只有老一辈的人知道,殷开山和李二是何等的关系。
在当年,薛举率领部队在浅水原与唐军决战,唐军八路兵马全部战败,十三万大军战死了六万多人。
这一场大败仗,让才起步的大唐险些断气。
输了并且输的这么惨,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
当时的秦王是第一责任人,他是主帅,刘文静是副帅,是第二责任人。
要追究责任,刘文静就必死无疑了。
而李二手中的军权肯定会被顺理成章的拿走。
王府的那些幕僚肯定会被打散。
这时候,殷开山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罪责,主动替李二背黑锅。
殷开山把错误都揽过来,把功劳都推给了李二。
这样的人,谁当了皇帝不喜欢,秦王府众嫡系也得感谢殷开山。
所以,李二二十一年不忘殷家,哪怕殷开山不在了,已经离世二十多年了,可李二依旧记得他。
甚至排在自己的姐夫柴绍的前面。
所以,秦王府走出来的那批人对殷家也是很感激的,从未想过去动殷家的位置。
现在,就有不开眼的人拿殷家子嗣做法。
第一步就要断人家子孙根,这让殷家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殷家现在要做的就是报仇。
哪怕房玄龄已经去了殷家两次,说现在这个时刻平平静静最好。
真要找凶手,那最好是等到皇帝回来后再找。
殷元笑道:“敢问房公,如果有人如此对待房家子嗣,房家能忍乎?”
房玄龄知道,这事殷家是无论如何都要查的。
殷家人知道房公这是好意,可殷家不打算等到皇帝回来再找。
殷家是读书人,严格遵守圣人教导:
“今日事今日毕,勿将今事待明日!”
(ps:出自《管子·乘马》)
殷家人不愿放手,那就是使劲的往长安的这口锅灶里面加柴。
热了,燥了,自然有人跳出来。
李象没有想到殷家会如此的果断。
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宫里,认真的看书,认真的写字,认真的做事。
可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忍不住的李象最终还是出了宫,又去了平康坊。
他自认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从出宫的那刻起……
见了谁,做了什么事,会见了什么人都有人写的清清楚楚。
不是有人监视他,而是有御史在跟着他。
李象及冠了,又是皇子。
自从权万纪那件事发生后,现在诸王身边的长史都在换,不光长史换,他们府里面的人也在换。
李象又如何能避免得了。
李厥自从皇帝走后在太子妃的安排下也去了仙游。
李厥清楚的记得他母妃的话,皇帝不回,他永远不要踏进长安一步。
李厥原本以为楼观学极其的枯燥。
谁知道,李厥在楼观学玩的都不想回。
因为他很少露面,楼观学子里认识他的几乎都走完了,没有人知道他是皇太孙,他交了很多朋友。
他一得空就去和低年级学子打石球,进步的飞快。
这种快乐是宫里没有的,也体会不到的。
管齐看着李象又去了平康坊,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道:
“皇家贵胄,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怎如此沉迷这污秽之地,唉!”
李象看到杨政道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心情啊!”
杨政道推开身边的美姬,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他和李象两人。
杨政道笑了笑:“人是我问杨豫之借,跟你没关系。”
李象看着杨政道:“殷家会查,最终还是会算到你我的头上来!”
杨政道的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那就杀掉那个外人!”
自从杨政道知道颜白看不上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够狠心。
所以,自那以后杨政道的心就变了。
他的心越来越狠。
他想证明,他的心是可以狠下来的。
可他永远不知道,颜白看不上他,不是他不够凶狠。
而是他没有对突厥人拔刀的勇气,是懦弱。
甚至没有一个分辨是非的心。
根本就不是狠不狠的问题。
李象惊恐的摇摇头,大声道:“不可以的,这事被人知晓了不起被责罚,若是杀了人,那就不是被责罚那么简单了!”
杨政道忽然哈哈哈大笑,拍了拍手,帷幕后又走出一人。
李象看着从帷幕后走出来的人,惊讶道:“襄阳郡公?”
杨政道笑道:“襄阳郡公人聪明,继承杜公的聪慧,你听听他的意见。”
(ps:杜荷不是长子,继承不了莱国公的爵位!)
杜荷拉着李象坐下,笑道:
“殿下怕什么,一介奴仆而已,命如草芥,死了就死了,难不成还有人替他鸣冤不成?”
“可…可…”
李象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道:
“可颜韵曾经对我说过,做了错事就要立刻改正。
虽然会被责骂,但骂完了这事就结束了,不能一错再错!”
杜荷嘿嘿一笑:“你是颜韵么?
颜韵将来也只是臣子而已,他身上可以有污点,但你是王,你的身上不能有。”
“颜县公也曾对我父亲说过,撒下一个谎,就要说无数个谎。
如果不是善意的谎言,这辈子都不要撒谎!”
杨政道叹了口气:“衡山王,颜白是先生,先生说话自然要说出点道理来。
就跟你的先生一样,讲得那些圣人言,他都做到了么?”
李象的心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下松动了,试探道:“真的没事?”
“一草芥而已,又不是你杀的。
就算查,跟你也没有多大关系。
我不说,你不说,谁敢把脏水往你头上倒?”
杜荷紧接道:“当断则断,为了衡山王的名声,那个行凶的小子不能留。”
李象被彻底的说动,点了点头:“对,不能留!”
此刻的国子学门口,颜韵把李绩的孙子徐敬业给打了。
因为徐敬业很是恶劣的用手捂着裆部,学殷仲容当时痛苦的模样。
徐敬业被打哭了。
九岁的李敬业,哪怕他出身将门,从小就学武。
那也不是比他还大三岁的颜韵的对手。
“李敬业,下一次你若还不收敛,我就彻底的不留手了!”
“我叫徐敬业,不是李敬业,我姓徐……”
颜韵闻言脸色大变,冲上前就是一嘴巴子。
这一嘴巴把李敬业打蒙了,颜韵紧紧地捂着李敬业的嘴巴,怒声低喝道:
“你个大傻逼,你祖姓是姓徐没错,但李姓是先皇赐的。
你在家里吆喝没有人管,你在这里吆喝,你是嫌家里的安生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是么?”
“你打我脸?”
“把我的话回家告诉你阿耶,你看我能不能打你脸,闭嘴,你这个白痴……”
李敬业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恶狠狠的看着颜韵:
“你等着,我迟早要还回来!”
“那赶紧,你只有两年的时间了,两年后我及冠,不是小孩子了。
就是算辈分,你比我还矮一辈,那时候你打我,就是打长辈!”
李敬业气急……
颜韵转头离开。
“喂,颜韵!”
“怎么了?”
“大傻逼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阿耶气急了的时候骂人就是这么骂的,我跟他学的,你别学,不是好话!”
徐敬业看着颜韵忽然道:“你是大傻逼!”
颜韵一愣,忽然又冲了回来:“操,他娘的,老子捶死你这个狗日的!”
徐敬业的侍卫看着大肥看着自己,动也不敢动,只敢嘴巴动:
“哎呀,不要再打了,两位郎君,你们不要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