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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1章 只有你最合适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沿。

    时隔三个月,颜白终于收到了齐州第一份正儿八经的军报。

    标红,签字之后,孙书墨捧着封蜡还没干透的文书准备去封存。

    封存不代表着今后就不会有人看。

    而是等到皇帝百年之后,史官修这一部分的唐史的时候会再拿出来。

    这是李二吩咐的,他甚至连遮掩一下都没有。

    李绩在齐州杀的人并不多,只要坦白,严重者夷一族。

    折冲府校尉以及校尉以下,坦白可以既往不咎,他们是听命者,不算叛逆!

    但对于燕弘信以及阴弘智估摸着要夷九族了。

    李祐不用想。

    从李二目前都懒得多为他说一句好话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不好的讯号。

    一个人只有彻底的失望才会如此。

    而且,诸王都在朝着长安赶,宗人寺估摸着要杀猴给鸡看了。

    论品秩,李二的那些弟弟怎么能抵得上李祐。

    李祐是齐王。

    齐,在诸王的勋爵称谓里是一个很尊贵的字。

    林间秀也来信了,信是陆拾玖代写的。

    因为林间秀除了会写“林”字,会读一些字之外,他还不会写字。

    信里说,他给他的大郎许敬宗做了一双手套。

    他还说,如果大郎许敬宗想保存一个好玩有趣的留作纪念,他可以做到。

    比如做一个人皮手摇鼓。

    这个在长安要是被人知道,会被人打死。

    可林间秀是泉州的山人,他们山人遵循就是原始的法则,胜者一方有权利把失败者作为战利品。

    这是强者的表现。

    长孙家和高家在得知齐州的事情落下帷幕后,每家都派人送给了伽罗肚子还未出世的孩子一套铺子。

    阴弘智是外戚。

    长孙家和高家都是外戚。

    如果颜白先把这件事告诉了房玄龄,或者谁也不说,他自己上报。

    就算房玄龄在朝会上不提长孙和高家。

    但只要说一句外戚作乱,长孙家和高家就会格外的难受。

    颜白告诉了他们,那他们自然欠颜白一个人情。

    如今事情落地,自然要感谢一下,伽罗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最好。

    外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长辈送给小辈的见面礼,有什么好说道的。

    颜白这么做并不全部是什么狗屁的大义,颜白觉得自己没有大义。

    朝中无好人,也没有坏人,所有人都是在为自己而活,在为自己的家而活。

    在很多人眼里,颜白说不定就是坏人,坏的冒黑水的那种。

    虽然很不喜欢长孙无忌阴恻恻的样子。

    可长孙家还不能倒,他们这些关陇勋贵可是对抗山东豪族的排头兵。

    他们若是倒下了,不用想,山东豪族下一个目标就是书院了。

    他们不会让越来越多的学子走出来,瓜分原本属于他们的利益。

    见梅高德忙着洗茶,颜白忽然轻声道:

    “梅主事,咱们兵部库部司囤有多少件的白叠子御寒服?”

    梅高德闻言转过身来,答道:

    “县公,按照标准是六万件,这六万件是分三年批次,每一年都会新补充两万件,再出具两万件到边关。”

    “都是从哪几家采购的?”

    “尉迟国公家,程国公家,皇家宗人寺,江夏王李家,这四家是大头,其余都是从东西两市采购而来的!”

    说罢,梅高德突然顿了一下,轻声道:

    “三省六部的官员,以及宫内仆役等这些人身穿的棉服都是出自仙游散户。”

    颜白一愣:“这得是多少人?”

    “光是官员就三千多人,内府采购的数据咱们兵部看不到。

    但他们人数绝对比官员多,而且在外地的官员也喜欢出自仙游的棉服!”

    颜白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不解道:

    “如今长安种植白叠子的百姓和官宦越来越多了,好多妇人也都能搓丝纺线做衣,这么多家,为何选择仙游?”

    梅高德笑道:“原本仙游是只做学子衫的,后来大家见学子衫穿在孩子身上不但结实耐磨,还挺好看,所以……”

    “所以大家都觉得很不错?”

    梅高德笑了笑:“县公,实不相瞒,是真的不错。

    下官家里人虽然不多,但也都是买的仙游的棉服,真的很不错,线头密,布料厚,白叠子压的实在,耐穿。”

    颜白笑了笑,轻声道:“你写一份令书,内容就是今年兵部准备采购白叠子充入府库。

    让陆爽把长安几家大掌柜联系一下,招标吧!”

    “招标?”

    见梅高德一时间没明白,颜白笑了笑说到:

    “这个词不懂没关系,先写,写完了我再改改,然后你拿去琢磨!”

    梅高德喜笑颜开:“喏!”

    梅高德走了,孙书墨却是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

    “县公,令狐老爷子让小的带句话,想见你一面!”

    颜白闻言,慌忙站起身:“快快,你去把泉州送来的好茶拿来,我去接老爷子,对了,去找几个软垫,老爷子腰不好!”

    “好!”

    颜白匆匆走出兵部衙署,抬头一看,赶紧跑下台阶:

    “老爷子你也真是的,差人跑个腿我就去了,你还非要亲自来!”

    令狐德棻很享受颜白的孝心。

    见颜白搀扶自己的手都快要把自己拖了起来,没好气的拍了拍颜白的手。

    “还没死呢,这么紧张做什么?

    “台阶高,耽误事,保险点好,我听说魏公去年得病就是摔了一下坏事的!”

    令狐德棻笑了笑:“魏玄成虽然比我大三岁,身子骨却还没有我的硬朗,有空去看看他吧,又病了,这次估计不成了!”

    颜白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令狐德棻叹了口气:“前几日你出宫后不久。

    陛下先后召见了陈国公侯君集,又召见了中书侍郎杜正伦,在宵禁的时候又派人召见魏征。

    然后身子就垮了,太医署的人去看了,开了好些药。

    今早魏叔玉就急冲冲地去找了守约,然后带着家仆朝着仙游跑去。

    如今正值春日,有幸挺过了冬日,但老人最怕这时候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莫不成魏征也如那侯君集一样,被李二给钓住了?

    可仔细想了想,颜白又觉得不该。

    魏征是传国爵位,他是郑国公,只要子孙不作死,世世代代都是郑国公。

    而且,衡山公主都许配给了魏徵的长子魏叔玉,按理来说不该啊!

    颜白虽然心有疑惑,但此刻不是琢磨这个事的时候。

    扶着老先生进了衙署,贴心的铺好软垫,伺候他坐好,然后倒茶。

    因走路而躁动的气血慢慢平息下来。

    令狐德棻喝了一口茶,双手搭在膝前,腰板挺得笔直。

    然后看着颜白认真道:“墨色,还没散衙,本已坏了规矩,不耽误时间,我就倚老卖老直言了!”

    颜白最怕就是这种坐姿,赶紧端坐:“先生请说!”

    令狐德棻说道:“楼观学和国子学合并一事是我先前莽撞了。

    两个学府,就像是两个家庭,本来走的路就不同。

    强行糅合一起,不妥,是我莽撞了!”

    “陛下也跟我说了,你的意见我听了,你写给陛下的万言书我也看了,不得不说是好主意,好法子。”

    颜白惭愧的笑了笑:“先生谬赞,小子羞愧!”

    令狐德棻摆摆手,继续道:

    “国子学最差的就是教书育人的环境,官宦子弟,势力交错,就算是先生,陷在里面也很难保持一个初心。

    我就直说了,我老了,力不从心,也该退下去了。

    可国子学我是真的放心不下,我是看着它从废墟而起,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不忍就此荒废!”

    “所以,我和陛下商议了,也赞同了你的法子。”

    令狐德棻看着颜白:“所以,墨色,我想让你去担任国子学大祭酒一职!”

    颜白闻言惊得站起身,连忙道:

    “我这写字都有错字的怎么敢担任要职?

    先生莫要开玩笑,小子不成的,不成的,我的学问达不到。”

    令狐德棻看着颜白郑重道:

    “你看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我这些日子和国子学诸位先生一共挑出了三十人,但这三十多人里面就你最合适。

    不光是我这样认为,国子学一百多位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

    学问,做人,家世,都像是早已注定的!”

    “先生没有问过学子的意见么?”

    “问过了!”

    “他们也同意?”

    “他们虽然都很喜欢你,喜欢你的文武双全,但他们都不喜欢你去管着他们!”

    颜白松了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令狐德棻先生笑道:“他们越是不喜欢你,也就代表着我选的人是最正确的!”

    说罢,令狐先生站起身来看着颜白道:

    “墨色,我老了,说不定明日就不在了,在这难得的相聚,我送你一句话。

    墨色,做人,心要正,意要坚,头抬望明月,胸挺起山川,腰如剑,正气生,一力贯之,可为之圣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