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王们离开未央宫时心情各异。
思维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变局出现了。
刘彻有仙人所赐的宝物,这件事对诸侯王们的刺激甚至比淮南王谋反还大。
世界这么大,他们这些诸侯王又该何去何从呢?
衡山王刘赐心惊胆战地回到府邸中,这次长安之行真是吓破了他的胆子。
在伍被告发淮南王之后,他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被放回来。
“多亏本王聪明,能够在富民侯被诬陷的时候仗义执言,
在陛下暗示站队的时候,果断站在陛下一方。”
他长出口气,别管什么淮南王,淮北王,陛下才是唯一的大腿啊,以后必须牢牢抱住。
“就连仙人都能赐给陛下宝物,其他人还拿什么跟他争皇位。”
对于那个能够再现声音和影像的东西,刘赐深信不疑。
除了仙人外,还有谁能搞出这么神奇的宝物,就算是富民侯也不可能。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乐城侯丁义前两天来拜访他的时候曾经提过,他手下招揽到一个有本事的方士,想要尽快引荐给陛下。
但陛下这些天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召见他。
原本他对这种事情并不热心,不太相信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
在见识到仙人所赐的宝物后,他改变了想法,
万一这些人有真本事呢。
引荐给陛下不就是大功一件么?
“不好,要是让乐城侯知道今天的事情,他恐怕不会再走我的门路。”
刘赐还是有点数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刘彻赦免了他,其他人没什么必要也不会主动和他接触。
万一惹得陛下不喜就不好了。
“来人,快去请乐城侯…”
刘赐猛地站起身,“我亲自去找他。”
乐城侯府。
“你再等两天,陛下最近要接待诸侯王们,实在没时间见你,
等陛下忙完这几天,我就把你举荐给陛下。”
丁义的爵位是继承自他的父亲,自知能力平平的他,在得知刘彻喜好方士后,就不断去搜寻各地有名的方士。
得知在胶东当地有个名叫栾大的方士颇有名声,丁义立刻亲自赶去求证,见识到栾大的本事后,他如获至宝。
各种许诺后将栾大带回长安,不巧正赶上诸侯王觐见天子。
想要走衡山王的门路,结果却被敷衍回来。
没办法,他只好劝栾大再等等。
“侯爷客气了,我不急的。”
栾大本要去胶东王刘寄那任职,收到自己师弟李少翁的消息后正在犹豫,
听到这位乐城侯能带自己去长安,还要把自己举荐给皇帝,顺势就答应下来。
听师弟说长安城内有一位真正通晓仙术的高人,此番正好一并过来拜访。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栾大听到这句话时也是震撼不已,没想到长安城内竟然有如此道行高深的人。
可惜师弟怕高人不喜,不敢私自告知高人的名讳,
这两天也不知师弟去了哪里,他去找了两回都没能见到师弟,
否则他立刻就想去拜见那位高人,以求大道。
二人说话间,管事前来汇报,“侯爷,衡山王来了。”
丁义急忙亲自出来迎接。
刘赐假装自己恰好知道陛下有空,专门过来带着丁义和那名方士入宫拜见陛下。
丁义没有怀疑,大喜之下不忘感谢刘赐,立刻带上栾大,三人一起直奔未央宫。
李府。
太医令高期面色凝重。
李广的病情之重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的脉相宽大,波动如洪水冲击,手腕处都能感觉到超出常人的体温。
“高太医,我父亲怎么样?”
李敢心急,见他的表情不太好,忍不住开口问道。
高期把李广的手放回床榻,起身后踱步两个来回,凝神思考着病情。
李蔡急道:“高太医,你倒是说话呀。”
“唉…”
他长叹一声,“从脉相上看,李将军近日里颇为疲劳,如今天凉,落水后被冷水一激,上岸后又受了风寒,这才有此病症。”
李敢暗自点头,这段日子他父亲为了训练海军,几乎天天都在船上。
本就已经上了年纪,如此强度的训练年轻人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他。
昨日练习的时候,一名士兵不慎掉入水中,他离得近就跳进水中营救。
不料那个士兵竟然发疯似的把他往水里按,要不是其他人营救及时,可能两人都会命丧水中。
被救上船后,他父亲还特意叮嘱不要为难那个士兵。
回来后当晚就高烧不止。
找来医侍开了方子,药吃下去到现在也没能退烧,现在人都已经半睡半醒。
这才进宫请的太医令。
“御史大夫,之前开的方子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要是之前的方子不对症,高期还可以重新再开一副,可要是对症。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眼下对于这类病症,他还没有太好的办法。
接过方子他只看了一眼,忙问道:“不知这方子是何人所开?”
李蔡道:“是一个名叫唐安的医侍所开。”
高期叹道:“我和他乃是同门师兄弟,当年师从仓公,这方子就是仓公传下来的。”
他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李广,无奈道:“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希望老天保佑。”
李敢大怒,“你究竟有没有用心治病,你治不了就去找仓公来。”
说罢上前就要抓高期的手臂。
李蔡一把按住他,“不得无礼,仓公淳于意是我大汉有名的神医,早已故去多年,
高太医作为他的高徒,是我大汉当前医术最好的人了。”
高期面露惭愧,“不敢当御史大夫之言,李老将军的病我眼下确实没办法,
等回去后查阅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有效的方子。”
李蔡苦笑一声,他的兄长为何如此命苦,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竟然病得如此严重。
淳于意的两位高徒都开出了同样的方子,大汉还有人能救他么?
高期走后,李府内一片愁云惨淡。
李敢跪在父亲病榻前沉默不语,李蔡在一旁面色沉重。
李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刚才的动静他都能感知到,只是眼皮沉重,没法张开,
嘴巴似乎也都粘在了一起,说不出话。
现在稍一清醒,费力地说道:“听天由命吧。”
“父亲。”
“兄长。”
李敢和李蔡紧紧围在病榻前。
李广喘口气,继续道:不要…不要为难那个士卒,他不是故…故意的,或许天命如此。”
几句话似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传完又晕了过去。
李敢呆立片刻,一个身影忽然闪进他的脑海。
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腾地站起身,
“我去找富民侯,他要是也没办法,我就信这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