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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章 物是人非

    “身体不好?”

    林青不知该如何思忖,京中的宫尚书身体不好,

    朝堂上的一些大员也是垂垂老者,而如今大乾的宿将也要老了

    彭州都指挥使司中比上一次前来时热闹了许多,

    来来往往的吏员在其中行走,显得忙碌异常。

    林青甚至还见到了一些熟人,大多是前些日子招募军伍的百姓。

    见他们都笑着打招呼,似是将往日的伤痛尽数遗忘,

    林青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亲人的逝去不是长刀劈砍般利索,在闲暇时间总是会想起来一些旧事。

    很快,种鄂带着林青来到了都指挥使司的内室,

    进入其中,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应当是地龙的热气。

    房间中弥漫着清香,放置着巨大的青铜香炉,散发着袅袅青烟。

    而新任晋国公此刻就坐在桌案后,看着手里的文书,显得尤为专注。

    进入其中,林青几乎愣住了,

    种应安比之先前几乎是两个人,以前种应安虽然有一些虚弱,

    但还是能看到其骨子里的精气神,能看到西南擎天的气魄。

    但如今,打眼望去,

    只能看到一名苍老到不像样子的普通老者,

    身体消瘦,胡子花白,眼睛似乎还有一些老眼昏花,

    将手中的文书忽远忽近,应当是看不真切。

    二人走入其中,种应安还是没有抬头,林青看向种鄂,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种鄂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轻声道:

    “父亲的耳朵有些不灵了,寻常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

    一时间,林青呆愣在当场,几乎无法相信,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第一反应是有人下毒,在暗中下黑手。

    他侧身看向种鄂,轻声问道:

    “是有人在暗中使手段?”

    种鄂缓缓摇了摇头:

    “靖国公,父亲的身体本就不好,原本是靠心中一口气撑着,

    如今心中的气散了,身子便垮了至于手段”

    种鄂苦笑一声,抬头看了看这都指挥使司衙门:

    “为了防患于未然,父亲已经搬到了衙门中居住,就待在这内室,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断无人耍手段。”

    气氛顿时沉默了起来,不过两个月未见,似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林青走近了一些,身形遮蔽了些许阳光,使得种应安手中的文书一片漆黑,

    直到这时,种应安才缓缓抬起头,苍老的脸上充满茫然,

    见到林青那略显年轻的脸孔后,产生了刹那间的呆滞。

    但他很快便激动起来,干枯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光亮,手中的文书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

    “林青?”

    种应安有些恍然地揉了揉眼睛,转而看向不远处的种鄂,苦笑了两声:

    “种鄂啊,再去将爹的药拿来,这眼睛是越来越花了。”

    但他见种鄂迟迟未动,甚至是露出苦笑,

    种应安才反应过来,又将眸子投向林青,眨了眨眼睛,脸上随即绽放出笑容,就如孩子一般。

    “你回来了?”

    紧接着,凳子与地面相互碰撞的声音响起,

    种应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盯着林青来回打量: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副模样,还是没有变啊。”

    内室的气氛有些古怪,不知为何,林青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丝悲凉,

    并肩作战之人如今变成了如此模样,太快了,快到他猝不及防。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晋国公,好久不见。”

    “哈哈哈”种应安干笑了两声,慢慢挪动步子,指了指位于一侧的椅子:

    “坐坐我现在老了,动作有些不利索了,莫要见怪。”

    种应安声音苍老,身形消瘦,动作没有了往日那般的雷厉风行,反而带着一些老人独有的呆愣。

    林青将他扶了过去,使其慢慢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

    这时,种鄂端着茶水以及茶杯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靖国公来尝一尝,这是草原的茶叶。”

    “哦?”林青面露诧异,对着那茶叶来回打量,问道:

    “现在榷场已经开始了?”

    种应安干笑了两声,慢慢说道:

    “自然还没有开始,但一些往来交易已经开始了,

    如今城内堆积的货物太多了,若是不放出去一些,城内怕是会出乱子,

    前些日子就有一些歹人想要偷取货物,被军卒们抓了。”

    种应安继续说道:

    “但你放心,现在的交易税费要比咱们制定的多上许多倍,

    但咱们大乾的货物太抢手了,那些草原商人不要命一般地抢,加多少钱都要,这让赤林城内不知热闹了多少啊。”

    林青眉头微皱,坦言道:

    “晋国公,价钱此等事情要严加管制,

    此等行为败的是我大乾的名声,我虽不行商,但也知道‘信’字对商贾一事的重要。”

    “哈哈哈,你与种鄂想得一样,

    此事刚刚发生,一些人想要效仿,就被他按住了,先前多收的银钱也都退了回去。”

    种应安笑得尤为畅快,似是在为儿子识大体而感到骄傲。

    “城内的百姓对于榷场一事反应如何?”

    林青有些担心,赤林城内的百姓与草原人都是多年的世仇,一见面便分外眼红,几乎要见刀就杀

    种应安眼中闪过一丝狡猾,轻轻说道:

    “放心吧,咱们中原之地的百姓知道什么是隐忍,也知道什么是谋而后动,

    我多方打探,百姓们对于商贾一事很是支持,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赚草原人的钱打造军械,买战马,

    等军械战马足够多了,一举杀向草原,到时候花出去的钱都要还回来。”

    如此一说,林青也有些愣住了,

    很快便反应过来,赤林城终究还是中野边界,

    这里打仗打了几千年,一直围绕着中原在打,

    百姓们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兵法韬略,行事手段,这让林青很是欣慰。

    “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种应安发出一声感慨,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

    说的,他侧头看向林青,面露几分感激:

    “京城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平西侯府的爵位来得不容易,但还算是顺利,

    老夫老了朝思暮想的爵位也有了,儿子也有了几分气候,

    说来也怪,这人没有了盼头,老得格外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