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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边军不可信

    夜幕降临,军营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

    沉重的铁甲在冷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远处传来几声战马嘶鸣,徒增几分惊恐不安。

    营寨最中央,屹立着一漆黑大帐,周围火把摇曳,投射出幽幽的光影。

    亲卫们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坚毅,他们眼神中充满警惕。

    每当有寻营甲士的呼吸声和铠甲相撞的轻微响动传来,他们便会轻轻抬起手中弓弩,以保万无一失。

    军帐内,林青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站在那高大地图前,

    眼神微眯,神情晦暗难明。

    即便他早知道一些人反应会十分激烈,

    但军卒哗变一事还是让他有几分错愕。

    从传来的消息看,有几个千户所哗变了,

    在千户的带领下,身披甲胄,手握长刀,高喊着清除国贼。

    至于国贼是谁,林青适时露出一丝苦笑,

    国贼就在北乡城内。

    亲卫统领钟信早早来到军帐内,已经在此站了半个时辰,

    此刻他感受着军帐内复杂压抑的气氛,脸上写满了焦急。

    在他前方是一挺拔的背影,已经在那里久久未动。

    钟信不知道为何侯爷还坐得住,也不知侯爷如今心中所想。

    但他知道,事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那二城的边军恢复如初,加以安抚。

    若是军卒哗变的消息传出去,不管是对于靖安军,还是对曲州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更有甚者,还会引来朝堂攻讦,

    毕竟侯爷如今是曲州都指挥使,名义上统领曲州所有军卒。

    如此大事,朝廷定然会下敕书斥责,若是再有人推波助澜

    钟信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届时靖安军之家业可能会刹那倾覆。

    想到这,钟信即便心中彷徨不安,但脸上还是强装镇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躬身一拜,慢慢说道:

    “侯爷,边军之事刻不容缓,不知您打算如何做?”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林青的神色出现了刹那恍惚,不过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缓缓转身,一脸平静地坐回椅子,看着桌上送来的种种公文,以及边军的动向,似是无事发生。

    让让钟信感到诧异的是,那关于边军的公文,侯爷只是轻轻一扫便放在一旁,转而看向那近日来的军资调配。

    钟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依旧合拢的双手微微用力,将手掌攥得发白,青筋暴起。

    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哀求:

    “侯爷边军之事”

    “够了。”林青坐于上首,身体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眼眶微抬瞥向了钟信,

    只是一眼便让钟信噤若寒蝉,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你怕了?”

    空洞的声音自上首传来,在钟信脑海中来回盘旋,似是那恶鬼低语。

    甲胄碰撞地面的声音响起,钟信双膝跪地,将头颅重重抵在地面:

    “侯爷,属下确实怕了,

    如此危难之际,稍有不慎靖安军就会粉身碎骨,化作飞灰,属下不得不怕啊”

    听到这番话,林青的脸色依旧犹如平湖,

    只是脑海中悄无声息多了几分冷冽,心中也多了几分烦躁。

    每次都是如此,内部的掣肘比外部的敌人更加难缠。

    如今,就连他的亲卫首领也拿不准如今局势,心中产生畏惧。

    靖安军中有如此想法之人不在少数,

    可能只有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才心无畏惧。

    这不由得让林青心中生出一抹颓然,

    军卒们有如此心绪才是理所应当。

    不是谁都有“纵千夫所指,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心中默默叹息,林青居高临下地看向钟信,淡淡说道:

    “莫慌,有本侯在,这曲州还乱不起来。”

    不知为何,听到如此笃定的言语,

    钟信心中的茫然消失了许多,似乎眼前之人的话语能给他以安宁。

    钟信缓缓将脑袋抬起,看向上方那道身影,想到了什么,问道:

    “侯爷这就是您一直未曾使用边军的缘由?”

    不管是清理吉蛮部还是与拓跋部精锐厮杀,又或者前去京城,靖安军扩军,

    靖安侯林青似乎都有意忽视了那二十万边军,不做使用。

    一切都由靖安军一力而为,为此不惜代价。

    尤其是扩军之事,按理说应当由边军抽调精锐进入靖安军,再加以骑射操练。

    可靖安军非但没有理会边军的自发请命,

    反而一反常态的从曲州挑选了一些从未有过军伍历练的百姓,

    其中之深意钟信此刻才有些意会,

    这不禁让他心中凛然,对于眼前之男子,再次生出了深不可测的心绪。

    “大乾边军积重难返,屡战屡败,早就没有了心气,与其耗费心力操练,不如另起炉灶。

    虽然百姓们没有战阵经验,但却有一颗保卫家乡城池的赤诚之心,如此便可坦然赴死,悍勇厮杀。

    更何况边军早就被人馋了沙子,成了养尊处优的军爷,让他们去厮杀登天之难啊。”

    林青的声音幽幽传来,充满寒冷。

    还有一点他没有明说,从五军都督府与兵部的军报来看,一些战事败得莫名其妙,

    原本还占据优势,只要稳扎稳打便可战而胜之,

    但每每到这个时候,蛮夷便会异常奋勇,刹那间反败而胜。

    林青为领兵大将,自然知道战场之势轻易不可逆,一次两次是巧合,

    但接二连三,那就不是运气,而是早有预谋。

    而那变数,可能就来内部,如今发生之事似乎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每每想到这,林青脸色便愈发阴沉,浑身充满咧咧杀气。

    若是早些时候他没有如此谨慎,那今日乱的可能就是靖安军了。

    到那时,士气低迷将不可阻挡,局势也将滑向不可掌控的深渊。

    下方的钟信久久不言,心中的惶恐悄无声息地消散大半。

    钟信再次问道:

    “侯爷,按察使司与布政使司的几位大人都送来了公文,询问如何处理,不少大人希望您能派兵镇压,您看?”

    林青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大手一挥:

    “不作理会,军卒要乱便让他们乱吧。”

    “另外告知严大人散出消息,军卒作乱哗变,按《大乾律》视同谋反,夷三族。

    如今放下刀兵擒拿主谋还有缓和余地,

    若继续执迷不悟,待本侯空出手来,可就不止如此了。”

    “是!”钟信铿锵有力地回答,

    不管如何,只要侯爷还有应对计策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