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我部所遇乌孙部斥候两队,尽数斩杀。”
兰云川此刻没有坐在马上,而是站在一堆头颅旁,沉声禀告。
“你的运气不错,本侯才遇见一部。”
林青看着地上堆积的人头,大约有二百余,虽然血腥,但心情大好。
“将士们的军功都要记载明确,不能出岔子,回到北乡城要领赏钱。”
“是,侯爷。”兰云川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是世袭千户,自然看不上这几十两银子,他看重的只是军功。
但军卒们却不同,十分看重这些银子。
虽然一些精锐们身家早已过了千两,但那都是金银财宝,可以用来传家,
加之他们之前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穷怕了,
所以几十两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
甚至一些军卒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
这些钱要怎么花,要不要去风浪城的妓馆中享受一番
这时,千户乔刚也带着军卒赶了回来,只是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军卒们也是如此。
他们所斩杀的蛮人并不多,粗略数去,只有五十余人。
他下马禀告:“是末将失职,让一些军卒跑了。”
在军中,不管是获胜还是战败,都不需要禀告具体理由,
只有在上官问起时,才需要仔细叙说。
林青表现的却十分淡然,点了点头:
“无妨,这里是草原人的天下,他们比我们更熟悉环境,跑一些也是应该的。”
虽然侯爷没有怪罪的意思,但乔刚一部还是开心不起来,
只因地上堆积的人头已经说明了侯爷与兰千户收获不菲。
这让军卒们觉得有些丢脸,同为靖安军卒,为何自己比他人差。
林青将军卒们的表情尽数收于眼底,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靖安军中各部相互竞争的局面已然出现,虽然早知道不可避免,但还是来得猝不及防。
无他,靖安军变强得太快了。
如今在北乡城还有万余新军,他们与老卒之间也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竞争!
这是军队强大后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他作为主帅,只能将这种竞争尽可能变成他们奋勇厮杀的动力。
一刻钟之内,向外扩散的军卒们都相继赶回,他们大部分都有收获,只是多少罢了。
拓跋砚见到这一幕暗暗吃惊,他一直在计算着头颅的数量。
加上他们所斩杀的一百余,此地堆积的人头已然过千。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感觉,什么时候他们草原人的雄鹰铁骑这么脆弱了?
损失过千就算是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也少至少万人的部队冲杀,才有可能做到。
而如今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便做到了。
虽然有突袭的原因在,但雄鹰铁骑似乎比拓跋砚想的脆弱。
他心中忽然有些寒意涌出,若是大乾都是如此军卒,
那他草原王庭也不用打了,还是早些逃往极西之地吧。
好在只有靖安军如此。
但随即他又紧张起来,靖安军所在的曲州,可是与他拓跋部所在的疆域相邻。
若说靖安军北上伐蛮,谁最先倒霉,那定然是他!
“看来榷场之事要快一些了,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让拓跋部与靖安军相安无事”
拓跋砚眼神闪烁,甚至还想着,若是日后关系真的缓和了,
拓跋部可以与靖安军合作,一起攻杀他的邻居呼延部
如此一来,拓跋部也可以再次壮大,获得足够多的水源草场。
正当他想着日后的宏伟计划时,那边的靖安军军卒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随着林青一声令下,军卒们拿出备用的水囊以及各种工具,开始挖取周围的泥沙
此等行为一些老卒十分熟悉,做起来熟能生巧,比之那些新卒要快上许多。
每每到这一步,就昭示着他们靖安军又获得了一次大胜!
这次不同,他们只不过斩首千余人,对靖安军来说算不得大胜。
但意义非凡,这无异于在告诉草原,靖安军来了!
毕竟这京观不详,在整个大乾,
只有靖安军才会立京观,这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代名词。
林青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在简易搭建的台子前,看着铺陈开来的地图。
上面已经标记了一个个重要据点,是草原人的补给之处,以及分散的部落。
林青手中毛笔,在上面不停点着,身旁有军卒打开一张张地图来回比对,一旦出现新的地点,便会告诉侯爷。
让侯爷手中的地图变得更加详细。
见到这一幕,拓跋砚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说道:
“这才是你击杀斥候的目的?为了获得这些地图?”
林青头也不抬,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然呢,毕竟这里是草原,地形还是你们熟悉。”
话音落下,他看向一旁的军卒,吩咐道:“将那个活口带上来,我有事要问他。”
“是!”亲兵顿时小跑着离去,不多时手里拖拽着一名看起来极为狼狈的中年乌孙部族人。
正是最先逃跑的阿达,此刻他脸色惨白,嘴唇不停颤抖。
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手臂上的刀伤流血太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为何乾人也能有如此好马,跑的居然比他的战马还要快!
“跪下!”
那亲兵见他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一脚便踹了过去,让阿达一个踉跄,脸直直摔在枯黄的草地上。
但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艰难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眼神一点点挪动,最终停留在那个站在前方的年轻身影上。
即便已经第二次见到了,他还是觉得一阵荒唐。
闻名草原的靖安军居然如此年轻,即便身上有着沉稳气质,但至多能让其年龄加个几岁。
即便如此,也十分年轻。
草原人是仰慕强者的,阿达身为乌孙部族人更是如此。
特别是他已经二十九岁了,还在生死的边缘来回挣扎,而眼前这人已经名满天下,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阿达拜见靖安侯爷”他慢慢地垂下头,将额头抵住地面,不曾抬起。
他此刻十分庆幸,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早在几年前便学会了乾语
曾经有族人还曾嘲笑过他,但如今就是凭借着不熟练的乾语,
才能保住一命。
“本侯问你,此次南下,你们乌孙部的精锐军卒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