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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勋贵之责

    银霄城,这里乃是西南边陲最北边的城池,

    与山马城距离不远,只有不过百里。

    此地以西,以南,

    便是西南平西侯府控制的疆域,西军便驻扎在这一片广袤的大地上。

    而此刻,作为最精锐的二十万西军已经齐聚银霄城,在这里等候了十日有余。

    作为一军主将的种应安,他早已急不可耐。

    早在十日前他将西军完成集结后便一直在破口大骂。

    为什么卫所兵还不出山马城?

    而山马城给他的回应居然是兵器甲胄以及各样军械没有如期送达,

    原因居然是工部答应的军械还没有打造完成。

    这让种应安险些一口老血喷出,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此次出征有部分军械由世家大族所控制的工坊提供,只需要在户部工部走一遍流程即可。

    但也有一部分是工部提供,如今世家的兵器都到了,作为朝廷的兵器居然迟迟未到。

    这让种应安有理由怀疑,朝堂上的诸位大人是不是打退堂鼓了。

    于是日复一日的等待让种应安暴躁难言,

    若是早知如此,他也不必匆匆赶回西南,仓促整军!

    以至于在西南边疆之外,压制土司的一些精锐还没有撤回来。

    若是有充足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将其撤回来,

    带着全部精锐杀向北方,立下赫赫战功。

    让他平西侯府,再次名震大乾,

    若是在草原有所大胜,说不得他可能会成为世袭国公。

    毕竟以他如今的地位,比之京城的几个国公也毫不逊色,

    虽无国公之名,已有国公之实,甚至还要更加凶猛。

    但这一切都被工部耽搁了七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耽搁了的七日,让种应安几乎心中滴血!

    平白无故缩短了七天的脚程,不知要跑死多少军卒,

    这些都是他的家底,死一个都要心疼许久。

    今夜他在收到沈子材送来的书信后,心里的一块巨石也重重放下,总算可以开拔了。

    如今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身穿黑色甲胄,戴着狰狞的面甲,在黑夜中来回摇晃。

    西南土司向来崇拜鬼神,动辄将身上画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脸上还喜欢戴着面具。

    而西军为了让土人们心生畏惧,也打造了面甲。

    面甲的表面光滑如镜,犹如黑色的冰面,反射出微弱的月光,

    边缘处有复杂难明的种种线条,流畅而硬朗,在黑暗中多了几分阴森。

    二十万大军的先行部队足足有三万,其中一万骑兵,两万精锐步兵。

    整齐而有序地行走在黑暗中,连成一串的火把像是天上的星辰,绵延不绝。

    整个行军队伍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有盔甲碰撞,以及马蹄踩踏大地的声音。

    与西南土司在丛林中作战,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否则就会惊扰密林中的动物,蚊虫,平白耗费功夫。

    所以西军向来肃穆!

    种应安见到这一幕,眼中不由地出现一丝骄傲。

    “我西军世代镇守西南,没有与蛮人交手的机会,

    如今社稷有需,我等身为勋贵,自然前赴后继,竭尽全力,不敢懈怠。

    这是我等勋贵的责任。”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自远而近,快速袭来。

    种应安看向远方,只见一黑甲军卒快速奔来,在种应安身前三丈下马,沉声说道:

    “侯爷,沈子材来信一封。”

    “拿来。”

    种应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这么快又来一封信,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脸色难看的种应安接过信件,气力涌动,封蜡顿时炸开,一张信纸滑落。

    种应安将其拿在手里,亲兵将火把靠近,照亮上方的文字。

    时间一点点流逝,种应安的脸色愈发怪异,看着上面的文字怔怔出神。

    “这这沈子材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是另有隐情还是连日的征战让他失去了心智。”

    有了工部耽搁的七天,西军一部俨然已经成了谋划中最仓促的部分。

    原本定下的二十五日内赶到北乡城,如今要大幅度提前,这让他一点时间也耽搁不得。

    只见种应安气息滚动,手中的书信轰然炸成了粉末,随着秋风飘散,

    只见他眼神冷冽,冷冰冰说道:

    “你沈子材自为家奴,某种应安可不是。”

    “你去回信给沈子材,让他维护好通道,

    大军将在明日通过,若是出了岔子,

    这北乡城本侯也不去了,定要将他斩杀在梁境,以儆效尤。”

    先前送信的军卒道了一声“是”后,便匆匆离去。

    种应安身旁又出现了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一名黑甲军卒,看起皮肤倒是十分年轻。

    “父亲,如此口吻,是不是有些不妥。”

    此人是种应安的大儿子种黎,如今年满三十,此行跟随种应安去往西北历练。

    平西侯瞥了一眼自己这大儿子,他哪里都好,就是不会得罪人。

    “种黎,为父与你说过很多次,这大乾文武貌合神离,

    我等作为武人,适当地展现锋芒,表现得蛮横一些,

    不会让你的处境变得更难,反而会更加轻松。

    这世上有些人欺软怕硬,有些人察言观色,还有一些人得寸进尺,

    若你害怕得罪人,麻烦反而更多。

    知道沈子材信上写了什么吗?”

    种黎摇了摇头:“还请父亲解惑。”

    “他想让我们帮其攻打梁城,你说他是不是痴人说梦?”

    种应安轻夹马腹,缓慢行踪,种黎也跟了上去。

    但其眼中则露出了浓浓的疑惑,他也想不明白沈子材为何会说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父亲,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那沈子材是聪明人,怎么会如此愚蠢?”

    “我也不知,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真的有什么变故,

    总之我等小心行事,将外围游弋的骑兵再扩散一些,就扩到五十里。”

    “是!孩儿这就吩咐下去。”

    见大儿子走了,种应安看着前方的黑暗,怔怔出神。

    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儿子他说不上满意,只能说开拓不足,守城有余。

    而且他在近些年贪图享乐,痴迷歌舞美色,

    还做出了倒卖西军甲胄军械等一些事情。

    若是别人,他定然马上砍了,将其人头高高挂起。

    但他不行,好在如今有所改善,这次还主动提出要随军前往北方。

    这让种应安大喜过望,觉得儿子终于长大了。

    只是刚刚他的表现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想着想着,他抬起手抹去面甲上的露水,又叹了口气:

    “这世上,老子英雄儿狗熊的例子比比皆是,他有如此表现,已是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