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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章 薄礼

    平阳府城察院如今成了总督行辕临时驻地,张宗衡已年过五旬因此十分注重保养,只见他皮肤白皙、须发乌黑,若不熟之人初次见面定以为他只有四十出头。

    张宗衡早起先打了套五禽戏,这时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茶,就在他起身准备去用早餐时,幕僚穿过月门走过来,附耳说到,“今日大宁县令高绰的师爷送了一车人头到府衙说是近日剿匪所获。”

    “再上一份早膳,”张宗衡对侍女吩咐到,“文诚坐下与我一起吃,大宁乡兵刚被杀散,不会是高绰为升上那么半品一品杀良冒功吧。”

    贺文诚喝了口银耳莲子粥,“我刚才带人核验过了,全部都是积年悍匪,有几个还是这几年多省屡次发文追捕的山贼头领”,说着又掏出一张纸,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千两银子说是孝敬您的冰敬。

    张宗衡接过礼单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他个知县哪来这么多钱?”

    贺文城解释到,“听闻他家颇有资财,上次大宁差点失陷就有御史上书为他开脱,这次听说又有人在京中替他鼓吹什么力退流寇、知兵善断、剿匪有功,您看这钱是否给他退回去?”

    “退回去做甚,他想谋一个什么官职?”

    “按察副使雁平兵备道。”

    “胃口太大也不怕闪了舌头、烫了嘴,”张宗衡不屑说到,放下粥碗侍女立马上前为他梳理胡须,这三缕长须乃是他生平的骄傲,平日里总随身带着把小梳子时时打理。

    等侍女梳理完,张宗衡一边照镜子一边对幕僚说,“正好府城的同知丁忧回乡,你去告诉他最多保举他主子一个同知,别看是佐贰官,七品直升五品也可以了,莫不知足。”

    “老爷,这是少爷托人带来的信,”高员外上次来京活动一直没回老家就住在安徽会馆里,屏退仆人后小心拆开信,只见高绰在上面说,“信是否已收到,自己在大宁最近过得不错,又立了功需求刘御史再替他美言几句云云。”

    高员外端详片刻,将每一列从右往左读就是信有夹层,这是他们父子俩约定的暗语,捻了捻信纸,起身拿起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把纸割开,只见两张信纸中夹着一张大福成钱号的银票面值一千两,将银票揣入怀中高员外让仆人雇了一顶轿子往正阳门大街上的大福成银号而去。

    安徽会馆离正阳门不远,不多时高员外换了五张二百两的银票走出银号吩咐轿夫去东城的尚宝斋,两个轿夫嫌累不肯干没办法仆役又多给了几十文的工钱才磨磨蹭蹭的起身,十几里路硬是走了一个时辰晃悠的他昏昏欲睡,门口迎客的伙计见有买卖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这位员外,本店从瓷器、玉器、金器、铜器到历朝历代书画卷轴、名人字帖一应俱全,您需要些什么?”

    高员外仔细看着店内的藏品,问店小二,“有没有宋代的字帖?”

    “真佩服您的运气,今天我们掌柜的刚收了一本黄庭坚的法帖,别愣着把法帖拿上来给老爷瞧瞧,”高员外接过字帖仔细端详了半天问道,“这个多少钱?”

    伙计满脸堆笑的说,“老爷您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法帖只要您二百两银子,实话跟您说我们一分不挣就当交个朋友,这个价格够公道吧。”

    高员外思考片刻一咬牙掏出银票,“把这个给我包好。”

    等到日落西山,高员外又招呼轿夫去东城的刘御史家中,京师格局大体分为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西边由于紧挨着皇城,都是达官贵人的宅子,东边买卖铺户多、商业繁荣,南边居住着大量以出苦力为生的劳动人民而北边则因为靠近前门大街、人流混杂,社会地位较低的人群居住于此,例如杂耍艺人、戏子等等,刘御史小门小户出身自然买不起西城小时雍坊寸土寸金的宅院,只好屈尊在东城和富户住在一块。

    刘御史的宅子不大不小看门脸装饰颇为朴素,高员外下了轿子敲了敲门,只听咯吱一声门子把大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看清来人后满脸堆笑道,“高员外您来啦,老爷刚下衙回来特意交待小的,若是您来的话直接让小的引您去书房。”

    高员外摸出个红包塞了过去,门子熟练的用手在袖子里一捻约摸有二两,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仆役将人领到书房设座上茶后就退了出去,刘御史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国字脸却有些威严,身着一身便服端坐在太师椅上对高员外拱了拱手,只见他身后的书架堆满了书册,不少磨损严重却摆放的整整齐齐,看来主人平日定是经常翻看、爱护有加,高员外将礼盒放在书桌上介绍到,“为兄我近日偶得了一份黄庭坚的法帖想请您掌掌眼。”

    “哦?”刘御史拆开礼盒如获至宝般的仔细翻看,嘴里还不时的发出赞美之声,“看这手法、墨迹、印章传承有序,实乃黄庭坚的真作,”翻到最后才发现还有四张二百两的银票夹在里面,又不动声色的合上法贴,“我与令兄乃是同科进士,可是贤侄那又有消息了?”

    高员外起身拱手道,“上次多谢贤弟为犬子仗义执言才能让他戴罪立功,这小子最近来信说剿匪颇有些成绩还需贤弟在朝中为他美言几句,最好能离开山西这个是非之地回南直隶。”

    “如今朝廷外有东虏扣关,内有流寇肆虐正是用人之际,令公子在流贼肆虐之时还能肃清境内全部山贼土匪真乃为国解忧,一个知兵的名声是逃不掉的,为圣上举荐人才乃是我分内之事更不用说他还得管我叫声叔父,明日早朝我寻个机会与吏部文选司郎中知会一声,再找几个相好的御史上书为贤侄请功,定不会像上次一样让朝廷薄待有功之人,你先等我的消息。”

    “那就多谢贤弟了”,高员外又行了一礼,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家常,高父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刘宅,只是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桌上的法帖。

    刘御史拿起法帖在烛光下又细细品鉴起来,许久才放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真是好东西呀,可八百两就想去南直隶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