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百姓们是喜气洋洋的拍手叫好,可张书缘却并没有很高兴。
因为,从这平凉县就足以能管中窥豹,看出整个大明糜烂的程度了。
而这样的事情,他相信在全国各地还有很多,只是还没有闹到官逼民反的程度罢了。
深吸了口气,双手又在半空扶了扶制止了百姓的喧闹。
“诸位乡亲,虽然欺压诸位的元凶已除,但有一事本阁还是要说的。”
“今后诸位再有冤屈,张某还望诸位莫要学那李三等人,那样既对咱当地不好,也会为自身带来杀身之祸,所以今后再有冤屈你们可去省府去京师告状!”
“当然,若有人敢阻拦,大伙儿就拿出洪武陛下的大诰!”
虽然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假大空,但他还是要说的,因为这话不讲那后面的安排就会被打乱了。
听到此话,围观的百姓就落寞了下来,下意识就看向了堂中的李三等人。
“大人,还请饶恕李三他们,他们也是为了鹅们着想,若大人要杀他们,就连鹅们一起杀了吧!”
围观群众里,一些跟李三等人相处不错的朋友旋即就站出来跪地求情。
“诶,都快起来,本阁何曾说过要杀他们?”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求情之中,张书缘是赶忙的走出桌案道。
“不杀?诶不杀三哥他们?”
看着张书缘那正经神情,一众百姓是纷纷交头接耳,好似是不相信一般。
“对,不杀!虽然本阁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但不杀不代表不罚,左右听命。”
“在!”
“立刻将李三、田五、李奎等人押至安东中卫所,判其为军耕田十载!”
“是!”
卫兵听命,旋即就押着那十几人就从侧堂走了。
在被押解出去的同时,李三等人皆是痛哭流涕感谢他张书缘的不杀之恩。
“多谢大老爷明察!”
见李三等人只判了个监禁,周遭百姓便纷纷跪地磕起了头来。
见状,张书缘是赶忙去扶跪下的百姓并口称这判罚,是受了朱由检之命。
时间一晃,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回到临时驻地,他就亲笔书写起了平凉闹事的整个经过,还把李三等人给描述成了忠肝义胆之辈并着重的给他们戴了顶“忠孝”帽子。
伸了伸腰,放下手中的毛笔,张书缘才露出了笑脸。
“如此一来,那群文官便没什么话可说了吧……”
看着眼前的四张信纸,张书缘就满意的将信给封了起来,又差人以急递的方式送往京城……
我们再说身在京师的朱由检。
自从张书缘走后,他又恢复到了那种与臣工对线的局面,但好在此时的内阁有了李邦华等人,他也没有那么太过烦心了。
“唉,还是小哥在好啊……”
“皇爷,您不前日不还说小哥甚是无礼,得找机会教教他礼仪呢嘛,怎么今儿个就想起了他来。”
在近前候着的王承恩也大胆的开起了玩笑。
“哼,你这奴婢知道个啥?朕是为了他好,你瞅瞅他那无规无矩的样子,这有哪家姑娘能看上他?”
没错,朱由检给他操心起了婚姻大事。
而他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想通过婚姻将他给彻底拴在身旁。
“是是,皇爷说的是啊,小哥确实得改改那个性子了。”
“行了,快别耍嘴皮子了,你给朕去看看有没有小哥来的奏疏。”
“是!”
王承恩躬身一礼便转身去了司礼监。
“小哥这去了快十天了,朕也不能闲着,来呀。”
“皇爷有何吩咐。”
“去告诉骆养性与秦良玉将军,明日早朝后,让他二人随朕检阅军营。”
“奴婢遵旨。”
交代完了这事,朱由检便就继续处理起了奏折。
次日巳时。
结束了朝会之后,朱由检便就换上了常服,骆养性与王承恩还有秦良玉陪同在一侧就去往了京营。
许久不出宫廷,这刚踏出宫门,朱由检便就感觉到了一阵的轻松,就仿佛是压在他身上的大明消失了一样。
是啊,自他登基以来,那简直比九九六还要劳累,不是在批奏折就是在会面群臣的路上。
行走在京里,他三人是一路的观瞧,刚开始朱由检还有很大的兴致,可走着走着他就变的无语了起来。
因为,这越是靠近外城,他所见的景象就越是脏乱,地上更是由石板地变成了土路……
“唉,还是小哥他们那个时代好啊,不像我大明走个路还能感觉硌脚。”
吐槽了一声外城的脏乱,朱由检便带着人快速去往了京营。
来到京营外围,见一队精神抖擞的将士是正在巡逻,为首的把司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只见那为首的把司,身高近有九尺,腰间挂刀,身着一副湛蓝色的盔甲,脸上的神情更显不怒自威。
看到这将官,朱由检旋即就心情大好了起来。
“呵呵,这李国桢搞不错嘛,这哪儿是小哥说的那般。”
心中腹诽了一声,朱由检便兴致高昂的快步走到了近前。
而那位将官曾经见过皇帝,见是最大的上司亲至,吓的他是赶忙跪地参拜。
“嗯,起来吧,朕也是今日无事来瞧瞧,你等不用紧张。”
“陛下,请随臣到营里一坐,臣去喊总督大人。”
“不用了,你现在即刻传朕旨意,迅速召集兵马,朕要检阅。”
“呃…”
一听这话,这位将官就傻了。
检阅京营这是何等大事啊,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可是太知道了。
这要是不经过上面领导的同意,一旦开始检阅那他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总之别问,问就是京营空虚,军备糜烂……
“怎么?朕的话没听见?”
见此人有些愣怔,朱由检便就眯起了眼睛。
“啊不,请陛下恕罪,臣方才是过于欣喜一时没有听清。”
“罢了,速去,朕就在营地高台等着。”
“是!臣遵旨!”
那把司即刻就冲入了营中,朱由检是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啊……”
又腹诽了一句,他就摇着头就带着王承恩等人走进了京营。
随着他们的进入,几百位身着百姓服饰的东厂太监便就出现在了此地。
刚一出现,他们就迅速的把控起了京营要道,而同一时间也有大批的白杆军出现在了周遭……
坐在高台上没一会儿功夫,李国桢同几位勋贵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臣李国桢、徐锡登、谭弘业参见陛下!”
“嗯,诸位爱卿平身。”
这跟随李国桢来的,一个是武定侯徐锡登,另一个则是新宁伯谭弘业,而这二人在历史上皆是属于被李自成所杀的那种。
虽然他们是被闯王干掉的,可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什么好鸟,只不过此时的朱由检还并不清楚他们的糜烂,还拿他们当好臣子。
“陛下,还是先随臣到营中歇息片刻吧,这大军一时半刻的齐备不了。”
“不了,朕今日就在这等,你们什么时候齐备了就什么时候喊朕。”
说罢朱由检便就闭上了眼睛。
李国桢见状急忙就看向了随行的王承恩。
“公公,您劝劝陛下啊,这里日晒只怕会伤到陛下龙体啊。”
“总督大人,若是您考虑到皇爷的龙体,还是尽快去召集军队吧……”
王承恩知道此行的目的,当然是不会去劝朱由检离开的,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京营是不是真像张书缘说的那样。
“好…好吧,快去台上给陛下遮阳。”
走下高台,李国桢旋即就让属下去找大伞给朱由检遮阳。
回到营帐内,李国桢是坐都不敢坐了,一个劲儿的派人去找外出的官兵,同时又派人去找成国公等人前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出的官兵是陆续的返回了。
只不过那些回来的人身上哪里还有点军人的样子,不是满身的泥垢,就是一身的酒气。
很显然,这些人不是被城里的大官拉去盖房子了,就是昨夜去喝花酒了,甚至还有人在方才正在喝酒……
坐在高台上的朱由检,听到营中有杂音响起,下意识就睁开了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让他站起来!
“大胆!”
下意识的怒喝,吓的王承恩与骆养性就跪到了地上。
“皇爷息怒,他们…他们应该是昨日休沐的…,皇爷千万别因他们动了气。”
“嗯,大伴说的对,他们应该是昨日休沐……”
听着王承恩的话,朱由检就开始了自欺欺人,他完全无法相信,这就是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三大营!
大概两个时辰后,三大营才算是集结完毕。
“臣朱纯臣、徐允祯、张世泽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赶在大军的集结完的前一刻,三位在京的国公也到了。
“嗯,平身。”
“谢陛下。”
“既然你们也来了,就随朕一同检阅。”
看了眼朱纯臣三人,朱由检就没什么好气。
在他看来,这三大营能有如今这般现象,自然是跟他们这三位国公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看着皇帝有些不高兴,朱纯臣三人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能是乖乖的点头应是,站在了朱由检的身边。
见军士集结的差不多了,李国桢就走上了台来。
“陛下,三军集结完毕,请陛下检阅。”
“好,那朕就看看这虎粮之师。”
点了点头,朱由检就站起了身来,走到台前。
“参见陛下!”
见皇帝露面了,一众官兵是齐齐的叩拜,那声势可谓是一支劲旅。
说实话,倘若他没看到方才那一幕的话,还真会被眼前的景象给唬住,可看到了方才,那这眼前的一切他就不相信了。
“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大军再次一喊,那声响更是热烈了。
“国祯给朕牵匹马来。”
“陛下?您这是要……”
“朕要好好看看我大明的将士们。”
一听这话,李国桢就傻了,他从没想到皇帝会这么检阅,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朱纯臣等人。
而朱纯臣三人,除了张世泽外,一律全都是皱着眉头,但也不敢随意出声。
要知道,这京营的糜烂可是跟他们有很深的关系的。
“陛下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群人天天摸爬滚打的,一身气味难闻。勿要让他们污了您的眼,也别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李国桢还想挣扎,让朱由检打消这个念头。
“总督大人,这是什么话?我大明将士岂能会污了皇爷的眼?恐怕他们是早已盼望着见见皇爷了,皇爷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是啊国祯,此话过了,这些将士都乃我大明肱骨,朕必要好好的看看他们。”
可朱由检早已是下了决心,非要一探个究竟不可。
见朱由检执意如此,李国桢瞬间就感觉到了一口铡刀正在向脖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