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变弱,眼看着马上要到申时了,整个平凉县才彻底的安稳了下来。
跟许显纯会合之后,腾骧四卫的禁军就把李三等人给押了过来。
再次见到对方,张书缘只能是看到他那一脸的鄙夷,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李三给吐了口痰。
“呸,狗官,鹅就不该信你!”
“大胆!”
见他这样,左右侍卫旋即抽出了刀剑。
“住手。”
“大人?!”
“我还有话要同他讲放开他。”
擦了把脸,张书缘也没在意,迈着步子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李三,本阁知道你们不易,但再不易也不能乱来!唉,生逢灾年众生皆难,你放心本阁会将那群王八蛋一一送上菜口。至于平凉…本阁保证不让大军开启杀戮。”
“你…你当真不杀鹅们乡亲??”
“嗯,不杀!”
“不杀好啊,看来张大老爷是鹅平凉的青天大老爷啊,请大老爷受鹅一拜。”
李三瞬时就激动了起来,说着就要给他磕头。
而就在他李三行礼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就瞪着眼睛就挣脱了卫士的束缚冲向了张书缘。
“大老爷在上,鹅自知犯了大罪,不过能见到大老爷为鹅们出力,鹅也就不让大老爷难做了,望大老爷好生待鹅乡亲。”
“快拦住他!!”
张书缘没想到,这么一个农民汉子竟然如此深明大义,不惜为了百姓,竟然选择了自裁。
腾骧四卫真不愧是禁军,哪怕是多年不受重视了,但他们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一个前冲就撞开了李三。
“本阁说了不杀,李三你这是为何。”
看着被救下的李三,张书缘也不知该夸他还是该骂他了。
“大老爷,鹅是个粗人,但鹅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大老爷还愿意帮助鹅们,鹅说什么也不能让大老爷被鹅们牵连。”
李三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他张书缘可以用“杀孽”来做挡箭牌保下大多数人,但唯独李三等人却是说什么都要死的,因为他们犯的乃是谋反大罪。
倘若他强行出面保下了他们,那回京后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攻讦了。
对于这个问题,张书缘起初也想过,但他的想法是有两个。
若是他们真是无故闹事那就直接砍了。
二若是,他们是真有冤屈还有一定号召力的话,那就用为民的大义来赦免他,给朱由检刷名望。
可眼下来看,这很明显他们是被逼无奈且还能号召起一定数量的百姓。
“呵呵,你这小民还操心起了本阁的事来,放心吧,本阁不会有事的。”
微微的笑了笑,张书缘就便拉起了他。
“大老爷……”
见他这样,李三一时间就陷入了无地自容之中。
“诶,大老爷们的做这小女儿姿态作甚?本阁行事一向只问本心,再说了你就不想看到那几个扒皮吸血的上砍头台?”
“想,鹅…鹅做梦都想啊。”
“呵呵,既然想那就别想别的,快去引路将那些人给本阁抓来。”
“嗯嗯,是是……”
一擦脸上的尘土,李三就被人看管着一起去抓人了。
“大人,这…这能行吗?”
“怎么,你觉的他们该杀?”
看着凑上来的许显纯,张书缘就扭头问道。
“按人情来说他们杀倒是不该杀,可…可按律他们是……”
“啧,老许你转转脑筋啊,这件事若是真的按律办了,那会是什么后果?”
“更…更大的民变!”
“对,这李三等人的遭遇恐怕是早就深入人心了,如此他才能号令起这一城的百姓。倘若我们杀了他,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事迹就会传播来开,届时全国各地活不下去的百姓就会举竿而起……”
“可…可大人,我们选择放过了他们,同样也会有人效仿啊。”
说实在的,这种事情真的是影响不好,无论是杀还是不杀都会造成一定的模仿现象。
而他之所以选择赦免保护,主要是想让他起一个带头作用,告诉天下我大明朝还是在管事的,如有贪赃枉法之辈发现一个斩一个,而闹事检举者一律不死!
当然,他这么做也算是一种火中取栗的招式,一个不好就会满盘皆输。
“行了老许,这件事还不到你考虑的时候,记住今天发生的事儿让你手里的人嘴巴严点,若是被我听到了你知道后果的。”
“下官明白!”
威胁了一下许显纯,张书缘旋即就朝着韩王府走去。
而许显纯是深深的记下了此事,他知道这位的能量可比什么内阁首辅还要大,因为他能让皇帝出手!
溜达着来到韩王府的门前。
由于此时城中的乱民被羁押,韩王府也收拢了防守态势并派人出来打探起了情况。
亮了亮身上的皇家命牌,韩王府的小厮旋即就把他给引入了王府。
进入府中,张书缘看的是目瞪口呆的,这映入眼帘的不是名贵的石料木料,就是精心雕刻的山石画廊,而在这正堂里还悬挂着数十位名人的画作。
“真不愧是养猪啊,这得吃了民脂民膏啊……”
看着眼前的精美家具摆设,张书缘就忍不住的在心底发问。
就在他看着身旁的花瓶研究时,一道底气十足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原来是书缘到了啊,哎呀,真是一直无缘见过,还望你原谅叔叔啊。”
这朱亶塉一进来就来了个自来熟,差点就让张书缘没绷住。
他预想过跟这位见面的场景,在他看来,他二人见面应当是先互相试探一番,然后在例行惯事的认亲。
“啊,侄儿拜见叔叔。”
见对方如此,他也不好驳了朱亶塉的脸面。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这半年来我可没少听你的名声啊,先是剿除阉党,后是破除走私大案,真不愧是我朱家儿郎啊。”
“叔叔过誉了,这些都是陛下明察,侄儿不过是做了些犬马之劳。”
两个人攀谈了两句,朱亶塉就让他给坐下了。
“呵呵,坐。这去年我进京见过陛下,曾想多留几日,却没曾想让那群个文人给说教了一顿,实在是让人汗颜啊。”
坐下后,朱亶塉就说起了他去京师祭拜朱有校的事儿了。
“呃,这也是我皇族之人没办法的事,谁让我太宗皇帝定了规矩呢,不过眼下情况有所改善,侄儿已在朝中做了内阁阁员,叔叔下次再去应当就没有人敢说教了。”
没辙,入了朱由检族谱的他,只得是站在了皇族立场说话。
“诶话不可能这么说,对了,你母亲如何?”
说到这里时,朱亶塉就看向了他的眼底,好似是在确认他究竟是不是皇家成员。
“哦,叔叔勿念,家母已在京师了,老人家身体很好。”
“好就行啊,这不像我老是腰酸腿疼的……”
拉了好一阵的闲话,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戌时。
见到了晚上,朱亶塉就邀请他在家中酒宴了。
对此,张书缘当然是十分乐意,而他今天来也是有件事想对他说。
来到宴庭。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桌子上便摆满了山珍海味。
看着面前的珍馐,张书缘一时间就不知该说什么了,而这场景正应了那句俗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见他没动筷子,朱亶塉就有些懵了。
“侄儿为何不动啊?是这菜不合胃口?”
“哦不,不是菜不好,是我想到了一些事。”
“事儿?这天下能有什么事儿比吃还要上心啊?说来于叔叔听听!”
见他问起,张书缘整理了一下措词便道。
“叔叔,今儿侄儿看到这一桌子就想到了外面的百姓。昔日我洪武皇帝以一介布衣起家创造大明,那时也是天灾不断,可就算天灾再大,这百姓还是有食物果腹的……”
“是啊,天灾连年真是骇人不浅……”
朱亶塉好似没听出他的意思,自顾自的怜惜了一句。
“叔叔,我今天来此,实不相瞒是有件事想与您商量。”
“哦?何事?”
朱亶塉一愣,心说这么说着说着就转移话题了呢。
“这第一件事,侄儿想请叔叔为我陕西百姓出力开仓放粮,第二件事是想问问叔叔如何看待我大明宗室。”
张书缘说的这两件事,只有最后一件才是他真正的想问的。
“侄儿真不愧我朱家血脉,哪怕做到了内阁也不忘记百姓,好啊,好!”
“可不瞒侄儿,叔叔这边钱粮是有一些,可这也不多啊……”
“那不知叔叔可愿拿出多少?”
“嗯…这个数,你看如何?”
想了想,朱亶塉就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万两?”
“诶,侄儿说笑了,叔叔这么一大家子哪儿有那么多钱,叔叔也只能是拿出五千两。”
一听这话,张书缘的脸色就慢慢的变冷了。
起初,他还不相信这大明宗室会选择眼看着天下倾覆,可此时他是真的长了见识,这世上还真有那种看着自家要倒闭而选择袖手旁观的人。
“叔叔果真只能拿出这些吗?若是如此那叔叔这顿饭侄儿可就不好吃了。”
说罢,张书缘就要起身。
既然这朱亶塉给脸不要脸,那后面的就不用谈了,直接让许显纯来查他,只要抓到证据那就交给朱由检来弄。
他就不信,这帮宗室不怕死!
要知道,朱由检这个人让他搞指挥他不行,可搞政治那可是强的一批,说弄死你就弄死你,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