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以后,这西北小城的天空总是阴阴的。
袁秀英端着一些果子和肉食之类的东西去了河坎下的两座坟前,在那里呢喃了一会,跪在坟前磕头作揖。
不知不觉地,有些伤心的往事潮涌心头,她的眼里就流出了泪来。
她想起那年遇见一个男人,为了他义无反顾离家出走,众叛亲离,可后来,那个男人却弃她于水火;她想起父母给过她无尽的爱,她却从没放在心里,任性断舍离,而当她被全世界遗弃时,还是父母收留了她,而她来不及尽孝,父母已远去。
如果说这一生,她有对不住谁,也就只有那尸骨已寒的父母了。
虽然她对唐白也有愧疚,觉得身为母亲,没有给他一个很好的前途,可是,在她力所能及之时,她把她所有的爱都已给了他。
虽然给的不够,她却是已拼尽全力。
又黯然神伤了一阵,她起身回家。
两辆车从阴霾的天空下驶来,在她身边停下。
黎东南下车,走到她面前,目光盯着她,也不说话。他实在想不出,做下了那么多骇人听闻的杀人凶案的凶手,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邋邋遢遢其貌不扬的女人。
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眼神涣散。
一看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啊。
车上又下来了几个男的,虎背熊腰,杀气腾腾地跟在黎东南身后。
“你叫袁秀英是吧?”黎东南问。
“嗯,老板有什么事吗?”袁秀英显得很拘谨。
黎东南说:“那个什么凶马就是你搞的鬼吧?”
“什么凶马,我不知道老板你在说什么。”袁秀英说。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黎东南竟突然抬手一耳光,打在袁秀英的脸上,打得“啪”地一声脆响,袁秀英也一个踉跄。
“黎总,别发火,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身边一个看起来浓眉大眼器宇轩昂的男子赶紧拉住了黎东南。
这个男子叫罗战,是特警队的一名高手,被派在黎东南身边充当他的司机,24小时监视及保护他。
黎东南此行的目的,仅仅只是威胁袁秀英,说些狠话,没有动手这个环节,纯属黎东南自己对袁秀英的仇恨,觉得袁秀英毁了他的一切,又仗着袁秀英不敢公开杀人,而他身边也有保护,所以就想狠狠地出口气。
被罗战拉开,他就没法动手了,但还在咬牙切齿地指着袁秀英:“你别跟我装疯卖傻,我知道凶马就是你搞的鬼,跟我玩,看我怎么玩死你。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在我面前打过一个喷嚏的人,坟头上的草都已经很深了。你看我能怎么玩死你!还杀我的马,让我不好受是吧?那你就等着瞧,感受一下给你儿子收尸的滋味吧!”
那一瞬间,本来表面上看起来茫然而惶恐地袁秀英,在听得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抬起了眼睛来看着黎东南,那一刻,她的眼里有一种烈火般的光芒,她想让这个人死成灰灰,洒向大海的那种。
“怎么,在想怎么弄死我是吧?”黎东南冷笑,“我今天来,就想当面跟你说,我们都已经知道彼此了,那我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谁死在谁的手里!”
“嘿嘿嘿。”袁秀英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
她也不说话,就是那么傻笑。
黎东南一代枭雄,听着这笑声,竟觉毛骨悚然。
唐白骑着他的电驴儿回来了。
他看见了围着袁秀英的黎东南等人,赶紧把电驴儿停在一边,往这边跑过来,护在袁秀英身边:“妈,怎么了?”
“怎么,他们打你了?”他发现了袁秀英脸上那个红了半边脸的掌印,立马怒视黎东南,“谁打的!”
那时,他的眼里有了喷火般的杀气。
“我打的,怎么了,想弄死我吗?”黎东南一脸轻蔑。
唐白没说话,他只是与黎东南的目光对视着,似乎,他在酝酿着某种可怕的情绪。也或许,他在思考。
但那双眼里的锋芒,很显然。
“唐白,没事的,我们回家。”袁秀英怕唐白冲动起来,赶紧拉住唐白,硬生生地拉开。
唐白还有很多不甘,那双眼睛一直看着黎东南,也许,他的心里在坚定地下着某个决定。黎东南却嘲讽地对着他笑:“别不服,因为你这不服的样子会让你死得很快的。我给你掐指算了下,三天之内,你必有血光之灾,宿命火葬场!”
“唐白,我们走,走……”
袁秀英硬生生地把唐白拽着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给自己选块好坟地吧。”黎东南远远地冲着母子俩的背影喊。
两辆车嚣张地扬尘而去。
唐白突然站住脚步:“妈,我们还是把房间换回来吧,我昨晚睡你房间整晚都没睡着,今天上班都没精神。”
“你是要把妈气死啊。”袁秀英说,“你如果再提换房间的事,就只会有一种结果。”
“怎么?”唐白问。
袁秀英看着他:“你在明天回来的时候,就见不到妈了。”
“哎。”唐白叹得一声,不知怎么说。
袁秀英说:“说了听妈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吗?你是想妈没有病死,把妈气死是吧?”
“行,我不提了妈。”唐白低着头往前走,满腹心事。
“再看两三天吧,如果再过两三天你还睡不习惯,妈就跟你换回来,怎么样?”袁秀英突然说。
“嗯,好的。”唐白微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