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秀英将屋角上堆起来的一处柴垛正一捆一捆地往猪圈里搬去,搬到猪圈最里面那间废弃的屋子里,然后将柴堆去了角落。
那里本来只有一小部分柴禾和玉米梗的。如果有人想看什么,随时可以伸手就翻开来。可袁秀英把外面的柴垛都搬来堆在那里之后,看起来整间屋子都被装满了一样。上面再丢一些散乱的柴禾和玉米梗,看起来乱糟糟的一片。
干完这一切,袁秀英出得猪圈,抹了抹额角的汗水,看着远处那绵绵的山,轻轻地叹息得一声,就转身回到屋里,背上一个背篓,拿上一把镰刀,到屋后的坡地里割菜去了。
李八斗远远地看见唐白家的门关着的,但还是开车近前来,先把车停在了门前的坝子上,然后下车,先去查看猪圈。唐白家一共有四格猪圈,其中三格养着猪,一格养着马。所谓四格,其实就是建了一间大的,然后用木栅栏隔成四段。
猪圈比起人居来,墙还要矮许多。
李八斗仔细地瞧了,猪圈只有一道门进出,四周的墙没有任何凿开的痕迹。他又走到里面那间废置的屋子里,里面堆满了柴禾和杂物,四周的墙仍然完好。说老鼠洞是有的,还有长年累月的土墙裂开了缝隙,但那缝隙也就几厘米宽,马和人都不可能通过。
所以,也就是说这匹矮马昨天晚上并没有出去?
但这也不能排除唐白母子是凶手。
也许,还有另外的马呢?
还是查一查唐白家的住房再说吧。
当下,李八斗出了猪圈,又围着唐白家住的房子看了圈。然而,除了他眼睁睁盯了一晚的那一扇门外,几间屋子的墙,再也没有门或者洞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唐白母子要出屋子来,就只能从他盯着的那扇门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八斗觉得有点懵。
当那条被打死的大黄狗浮出水面时,他几乎已经肯定了凶马案是唐白母子所为,专案组其余人员也都是这么认为,连省城来的知名刑事专家都这么认为,所以才派了他和姜初雪晚上来这里盯着,就是为了抓住唐白母子的证据。
结果,他和姜初雪两个人盯着这里,这里风平浪静,死寂一般,凶马案却再次发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还是确实是某些巧合,警方找错了方向?
李八斗觉得,他还是得到唐白的家里面再看看,和袁秀英也聊聊。
当下,他翻过屋后坡,看见了在地里割菜的袁秀英。
“在忙啊,秀英阿姨。”李八斗还是陪着笑脸过去。
“嗯,没办法嘛。”袁秀英说,“唐白上班,家里就我一个人,身子好点的时候,能做一点就是一点。”
“我帮你吧。”李八斗说着,也去帮她弄菜。
“别别别,别劳烦你了八斗,这种粗活你干不来的。”袁秀英说。
李八斗说:“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割草,喂猪,都信手拈来呢。”
“这还是哪年的事了。”袁秀英说,“十几二十年了吧。记得那时候你才十岁多点就去城里了吧。”
“嗯,是的。”李八斗说,“但做过的活还是没忘记的。”
“那还是手生啊。”袁秀英说。
李八斗说:“没事,我帮您把活先干完,然后还得跟您聊点事。”
“那行。”袁秀英没再说什么。
当下,李八斗帮忙,很快就帮袁秀英把一背篓菜弄好,然后李八斗帮她背着回家,将活放下之后,袁秀英倒是主动地问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秀英阿姨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没把你当外人。”
“嗯,我可以在您的屋子里都看看吗?”李八斗问。
“当然可以。”袁秀英说。
她大概知道,李八斗这是客气的说法,事实上她无权拒绝。
当下,李八斗就进了屋子里,让袁秀英帮忙把每一间屋子的灯都打开,然后他再一间一间地看。
袁秀英住的房子一共有六间。
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堂屋,一间是储物的,另外三间是卧室。一间卧室是袁秀英的,一间卧室是唐白的,还有一间卧室是已故的唐白外公外婆的。
李八斗看了每一间屋子的墙壁,从上面的房梁到下面的地基,都没有任何可以出得去的痕迹,他甚至连储物间的地窖都下去看了。
本来,农民家里挖地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通常都是在冬天的时候把红薯放在里面保暖,不会烂掉,第二年春天好作为种子去播种。
地窖也完好,没有任何通道可以出去。
“你想找什么,跟秀英阿姨说,如果我知道就告诉你,也免得这样麻烦吧。”袁秀英和颜悦色地说。
但李八斗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没什么。”李八斗又突然双眼直视着她,“哦,对了,有点事我得问下秀英阿姨。”
“什么事?”袁秀英问。
李八斗说:“我记得秀英阿姨家里是有很多练习魔术和杂技的书吧,能借两本我看看吗?”
如果袁秀英说可以,就说明那些魔术和杂技的书一直在,那唐白就极有可能自学成才。不过他觉得有点难。因为他刚才找这一圈,其实已经很仔细地留意了,倒是看见了一些书,却都是一些破旧的学生读物,没见到放在外面翻阅的杂技或魔术读物。
但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果然,袁秀英还是叹息得一口气:“不好意思,这秀英阿姨怕帮不了你了,那些书早就没了,一本都没了。”
“都没了?”李八斗皱眉,“怎么会没了呢?记得您当时很喜欢它们,看得跟命根子一样啊,唐白想玩你都不给的。”
“不是搬家嘛。”袁秀英说,“很多东西搬掉了,也或者是后来我神智总是不清醒,被唐白他外公外婆当废纸卖了,都不记得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东西,都是痛苦的回忆,我已经很少去触碰了。”
“哎,也是,人生啊,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李八斗也叹息了声,然后跟袁秀英告辞。
既没有发现房子和猪圈的另有出口,也没有在唐白家里发现魔术和杂技读物,难道凶马案真的陷入了一个僵局?
李八斗开着车子走了一段,想起什么来,给孙四通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下情况,说现在只有唯一的办法了。
孙四通问:“什么办法?”
李八斗说:“通过监控查一下曹连城昨天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然后来推断谁有可能知道曹连城晚上会在尚武院的信息。”
孙四通说:“哦,这个我想到了,已经让冷笑通过曹连城的车子查他的出行监控了,一会儿就会有答案。”
李八斗说:“可以,有情况了孙老师你再通知我,我先回去休息一会。”
挂掉电话,李八斗一直在想,为什么之前唐白母子出现了那么多的疑点,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凶马案发,跟他们没有联系?
不只是警方如此怀疑,连曹连城和黎东南都是这么怀疑的啊。所以黎东南才派了阎老三去杀唐白母子,曹连城才会悄无声息的让武龙给唐白送黎东南资料。所有人的怀疑和推断,都是落在唐白母子身上的。
而且,警方经过了反复的调查筛选,除了大黄狗事件,也找不出第二件可以把几个受害人牵连在一起的恩怨了。更找不出其他有如此手段和本事的人,具备专业的刑侦知识,利用杂技和魔术的技能,制造出这样一起玄之又玄让警方都深感头疼的密案。加上受害者死状与大黄狗的吻合,这是铁板钉钉的案子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瞌睡没有睡好,李八斗还是觉得脑子里有点混沌,加上事情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脑子越是觉得乱。
这时候他电话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