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天就亮开了。
专案组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完整的勘察,与赵飞虎死在一起的女性,从其遗落在现场的包里找到了她的电话和身份证,通过她的联系人得知,她是一名大四学生,现在属于社会实践期,年龄二十二岁。
大概,她和吴国晋的那位会计情人充当了一样的悲剧角色,因为跟在一个被凶手瞄上的人身边而被杀人灭口。
而疑似凶手的夏长生是至别墅侧后方经窗子爬楼到二楼,打开窗子进入,随即下到一楼。其他地方未曾见到他的脚印,所以,离开应该也是从原路返回。
因赵飞虎所在别墅乃是石笋镇边缘的村子,道路上并没有监控,周围基本上都是大片的地,种了庄稼,至少隔了好几百米才能见到一幢房子。有些房子是村民居住,也有卖给富豪建别墅的。
专案组尽可能地找周边的居民打听,看有没有关于凶马和夏长生的目击者,也在其他房子的监控里查看。但料想无论是凶马还是夏长生,都是避开了人或房子行走的,所以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当秋天的太阳从远方天际露出头来,专案组成员都困得直打呵欠了,孙四通跟周国栋通了个电话,汇报了下案情,一是加大对夏长生的抓捕力度,千万不能让他逃掉,二是通知各地派出所,寻找关于凶马的目击者,然后才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下午再讨论案情和侦破方向。
不知为什么,回去休息的路上,李八斗又不自禁地想起了之前在赵飞虎别墅前见到的唐白和他妈。
难道,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能有这样巧合的巧合吗?然而,又跟他们能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是跟唐白有关,还是跟他妈有关,还是跟他们都有关,还是跟他们都没关?无数个问号在李八斗的脑子里像怕热的鱼窜出水面吐泡一样,一串一串的。
找不到他们的作案动机,也找不到他们的马。可他们身上,却又似乎始终藏着一种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些秘密,埋在土的深处,散发出一种腐烂的气息,却又无法窥见。
太阳从山的那边爬过来,从远处的庄稼地慢慢地爬过来。
唐白吃完一碗面条,去猪圈里看了看小马。
袁秀英坐在破落的屋子前,看着远方的太阳,扯着嗓子在唱歌,那歌声悠长而悲凉,有时候又不像是唱,像在说,在哭,那声音,如泣如诉,就像是农村旧俗,家里死人哭丧一样,也称为“唱孝歌”。
唐白从猪圈出来,冲着她喊了声:“妈,我上班去了,你别乱跑啊。”
袁秀英没有反应,只是唱着自己的歌,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沉醉。
唐白似乎习惯了她如此,也没多管,只是骑着他的电驴儿,颠簸在那坎坷的乡村路上,扬起的灰尘消散,模糊的身影渐渐去远。
很快,袁秀英也停下了她的歌声,收住了那看起来呆滞的眼神,还转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再从椅子上起了身,先进屋拿出了一支手电,然后往猪圈里走来。
猪见人来,在里面哼哼地叫着,袁秀英没理会它们,而是走到了那匹矮马前,矮马抬起那明澈的眼睛,看着她。她还是没有任何举动,而是再往里走。再往里是一间空着的猪圈,猪圈的地板上糊满了干硬的猪屎,发出一种经久不散的臭味。
除此之外,猪圈里还堆放了一些干柴和稻草,乡下人的冬天还是有烧柴禾取暖的习惯,而稻草的作用更多,可以当成床垫铺在床上睡觉,可以放在地窖里增加温度,使窖藏的红薯不被冻坏。
袁秀英走到猪圈的一角,把那些稻草刨开,露出一块石板。她再将那块石板揭开,竟然露出了一个黑洞来,并且,从那黑洞里可见放有十余级木梯,接到猪圈的地板。袁秀英打开手电,照着下面,然后踩着木梯下去。
下了木梯之后,袁秀英用手电照了一下墙壁,从墙壁上找到了开关,按下开关,整个下面都亮了起来,整个地下世界也瞬间完全呈现,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地下的面积倒不是很宽,可能也就一两百平米,而这一两百平米的空间里,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还有一些训练所用的器械,譬如臂力器,速度球之类,还放着一些刀子,锤子和螺丝刀之类的工具。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靠墙的地方居然还摆着一台电脑,而电脑打开着,上面有好几处画面,包括外面的道路,山林和庄稼地。从监控画面里,能看见那些地方的某个人经过,或一只鸟飞过。
除了监控之外,还有更神奇的,就是在地下室之外,有好几条连灯光都无法透进去的地道,看起来应该通向很远的地方。
袁秀英并没有去理会那些地道,而是将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处墙壁上面,那上面贴着一张大字报似的东西,字迹虽然写得歪歪斜斜,但完全能看得清楚。
看起来,更像是一首不伦不类的诗,诗这么写着: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杀人
杀那么多人
还都是神一样的人
在那些荒芜而又荒唐的岁月里
我被人羞辱、践踏、肆无忌惮地伤害
我可以卑微、忍受、沉默
像一枚蚕茧
保护着自己的小小世界
当有人连我所珍惜的小小世界都要毁掉时
我不会再忍
决定把那些善于毁灭别人的人都毁掉
以最离奇而残忍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