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环卫所。
李八斗找到负责人老袁,亮出了阎老三的相片,问他认不认识。
“这不菜市场那里卖肉的吗?”老袁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跟他熟吗?”李八斗问。
“熟?”老袁又摇了摇头,“没法跟他熟,我跟那里所有卖肉的都熟,唯独跟他熟不起来。”
“为什么?”李八斗问。
老袁说:“因为他话少,脾气也怪。”
“脾气怎么怪了?”李八斗问。
老袁说:“卖肉不讲价,爱买不买。而且从不会跟人开玩笑,我们一般去买肉,多见几次面,熟悉了,总会开几句玩笑,跟他不行,你跟他开玩笑,他当没听见,不给任何反应,搞得很尴尬,久而久之,都只找他卖肉,并不会跟他多说话。”
“你找他买过肉,是吧?”李八斗问。
“是的。”老袁说,“他的肉比别人卖得便宜,都还是喜欢找他买肉的,但他一天只卖一条猪。所以,肉很早就卖完了,去得早才买得到,晚了就没了。”
“王哑巴找他买过肉吗?”
“找过,肯定找过的。”老袁说,“镇上只要去过菜市场买肉的人,应该都找他买过肉。”
李八斗说:“我不要应该,我要确定。你仔细想想,以前你和王哑巴聊起过阎老三,或者找他买肉的事没有?”
“有的。”老袁很肯定地说,“老王跟我比划过好几次,说阎老三以前肯定是混的,脸上那条刀疤应该是被人砍的,才会沦落到卖肉的地步。不过,他虽然在卖肉了,但还是有混的脾气,所以菜市场那些卖肉的,都不敢惹他。就算他肉价卖得低,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要换个人,肯定被挤兑走了。”
“嗯,好的,谢谢了。”李八斗离开环卫所,又来了菜市场。
但阎老三没在菜市场,看来他今天都没打算开工了。
当下,李八斗又开着车直往阎老三家里来。
阎老三没在家。
他此刻正在黎东南的办公室里。
司机小董在门外的走廊上抽烟,那两只眼睛机警地扫过四周,似乎,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触动他的神经。
“你认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终于,在沉默许久之后,黎东南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抬起眼来问了一句。
阎老三摇了摇头:“想不出来。”
“嫁祸吗?”黎东南问。
“不可能。”阎老三说,“如果是嫁祸,他至少可以做得更逼真一些,譬如用刀子杀人,然后在我的院子里留些血迹。或者,在菜市场我的摊位上,提取我的指纹,留在死者身上。”
黎东南说:“他知道你不好对付,院子里还有狗,他不敢接近你的院子呢?至于提取指纹这种事,需要很专业的人,用专业的手段才行。”
“我知道。”阎老三说,“但这人是个高手,我相信他其实是有这个能力的,只是他没有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而已。徒手捏喉杀人,已经说明他的本事,经过特殊的杀人训练。现场没有他的足迹和指纹,足以说明他有反侦破经验,他是懂这一套的。所以,他要做,肯定能做到。”
“你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更复杂了。”黎东南问,“一个有如此本事的人,他为什么费尽心机地杀一个人往你门前丢?”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被杀的人,是一个很特殊的人。”阎老三说。
“很特殊的人?什么意思?”黎东南问。
阎老三说:“不知道老板还记不记得当年有一件事,因为夏东海拖欠工人工资,一个包工头找他要钱无果,就怂恿工人去劳动局,惹怒了夏东海,夏东海想让他永远没法说话,然后,老板就让我出手割了那人舌头。”
“嗯,这事我记得。”黎东南说,“东海那事闹得挺大,怕找一般人报复给警方留下证据,不好收场,所以我才让你出面,做得干净些。怎么了,跟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阎老三说:“被杀了丢到我门口的人,就是当初被我割舌的人。”
“是他?”黎东南大感惊奇,“你不会认错吧?”
“绝对不会。”阎老三说,“我对他熟得不能再熟,他经常到我的摊前买肉,虽然他不认识我,但我是认识他的。他被割舌以后,就在环卫所做事,扫大街度日,人称王哑巴。”
“那是谁要杀他,又为什么要丢到你门前呢?”黎东南问,“不可能跟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吧?”
“很难说。”阎老三说,“毕竟夏东海和这个王哑巴和我,都是有关联的,这么多年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为什么突然之间,夏东海被杀,王哑巴被杀,然后王哑巴的尸体又丢到我门前,所以,很难说跟当年的事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