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石笋镇,已经有了酷暑的感觉,烈日投下的灼热之气将整个镇子包围,让人如在蒸笼,很多人一整天都呆在空调屋里,靠冷气续命。
石笋镇往南,是一片别墅群。
这些只有两三层且带着私家花园的独栋别墅,比起镇中心那些十层甚至二十层的电梯房,显然要高端得多。
很多时候,别墅这两个字,就是一种成功的标志。
而就在这个被全镇乃至全县人民都羡慕和瞩目的地方,却发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毛骨悚然的凶案。
夜十一点。
在别墅天台纳凉的夏东海一家三口收拾好东西进屋,打算睡觉。
把五岁的儿子哄睡之后,夫妻俩对视一眼,夏东海说了声:“洗澡吧。”
妻子“嗯”了声。
两人各自拿着换洗的内衣裤进了浴室。
“哎呀嘛,不要急,先洗了再说。”
浴室里传出妻子的娇嗔。
“笃笃笃!”
外面突地响起很不合时宜的敲门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夏东海将抱着的妻子松开,颇有些不悦地抱怨:“这么晚了,谁还来干什么?”
妻子说:“管他干什么,别人来总是有事,去看看吧。”
敲门声再次响起。
夏东海穿好衣服,拉长着一张脸,来到门前,极谨慎地从防盗门的猫眼里往外看了眼,这一看不由得当场愣住。
敲门的,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匹骨架高大浑身毛色如血的马!
那马将前蹄扬起来拍打着门。
这是——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为什么来敲他的门?
会不会是有什么圈套?
夏东海在部队里呆过,退伍之后从事房地产开发,于强敌环伺中杀出血路,终成大鳄,身家数亿,在整个石笋镇乃至白山县城都赫赫有名,他还是有些脑子的。
觉得事有蹊跷,他特地去卧室里查看了监控。
东西南北四架监控能分别看到别墅四周的所有旮旯角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也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也许,这是一匹迷了路的马。
他这样想着,就去开了门。
……
李八斗接到出警命令时正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神情慵懒地剪着手指甲。
他并不在乎这是不是上班时间。
从他调来白山刑警大队的一年以来,除了那些发生过很久证据缺失的旧案,但凡他来之后的所有刑事重案,都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悉数告破。
所以,他在白山刑警大队拥有一些超出纪律之外的特权,譬如他喜欢在上班时将脚搁放在办公桌上,仰靠着椅子打盹;或在电脑上斗两把地主玩;甚至于安静之时突然梦中惊醒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莫名其妙的手舞足蹈,搞得其他人跟见鬼一般。
不按套路出牌,是他的人生格言。
领导骂过他也警告过他,可他说了,李白要喝醉了才有天马行空的想象,鲁迅要抽烟才有才华横溢的灵感,如果让他们改掉毛病,中国历史上就没有这两个伟大的诗人和文豪了,所以,哪个天才还没有点毛病呢?
领导对他表示了理解,觉得身为警察,仪表自然应该注意,但更重要的还是办事能力,李八斗确实在破案方面有他的一套,也就由得他的一些小毛病了。
“什么,弯月湖半山别墅16号发生灭门命案,一家三口被杀,凶手连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李八斗接到重案一科科长厉长河的电话时,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身而起。
“是的,你赶紧带人去看看,我随后就到。”厉长河说。
“是!”李八斗应声,立马十万火急地带人赶往案发现场。
现场,简单而残忍。
一对中年夫妇倒在客厅的地板上,脑袋像摔碎的西瓜一般惨不忍睹,旁边溢出了大片的鲜血,触目惊心。男的身上穿了衣服,而女的身上本来系了条浴巾,但已经散开了,使得她整个身体都裸露在外面,下体没有穿衣物,但沾满了血。
李八斗的目光落到女人身上时,心里猛然抽搐了下,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猝不及防地狠狠刺入进去。
他不想看,甚至不敢看。
这一幕太过深刻,让他记忆深处的那个恶魔又凶猛地窜出来狠狠地撕咬他,而他无法逃避,也无法救赎。
他还是强忍着那种恐惧和痛苦,将目光看了过去,仔细地查看起来,才发现那些血不是自女人的下体流出,而是头部的血流得满地而沾上。
杀人手法,和当年全不一样。
“听说还有个孩子?”李八斗突然想起问。
“嗯,在楼上。”辖区派出所民警用手指着楼梯的方向。
李八斗大步往楼上去,转个弯就看见了一间儿童卧室。当他走到门口,只往现场看得一眼就止不住热血翻涌,当即转开头,不忍看第二眼。
还保持着睡姿的小孩,死状和楼下的夫妇一模一样,致命伤都在头部。
鲜血从凉席流到地上,在地上又流了很长。
“这凶手他妈是个畜生吗?连小孩都不放过!”旁边的魏大勇攥紧拳头,愤慨地骂。
“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凶残的畜生了吗?”李八斗看着他问了句。
“也是。”魏大勇反应过来,“仔细想来,畜生其实还都是可怜的角色,是被宰杀的对象,不会这么凶残。”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正凶残而可怕的,只有人!”李八斗说着,步出儿童卧室,又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双眼敏锐如鹰,掠过屋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