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两个多月后,大房主体工程一切有序地进行,风水大师杨金鑫和瓦木匠两个领班大师傅细心计算还有十多天就可以上梁了。
钱管家和孙管事都在为上梁仪式做准备工作。
这刻,赵杰用过早膳后正在书房里处理事务。
两桩好事令他心中愉悦,一是江南坐庄发来的两条货船就要到家,这次货物品种丰富,正好中秋后投放各个店铺,接上年关销售,预计可大赚上一大笔哩!二是还有十多天大房子就要上梁了。他正盘算着上梁酒宴除了各工种匠人外,还打算请上一桌要好的同仁和朋友同喜一下。
突然,门外的武祥急呼呼地来报;“老爷,负责货船押货的梁管事求见!”
听说梁管事回来了,赵杰心中大喜,连忙吩咐“请梁管事进来说话。”
哪知梁管事进门就下跪,“老爷,不好了,我们两条货船在九里湾被黑虎荡的湖匪劫走了一条!”
“什么,货船在九里湾被劫?赵杰大惊失色地问道。
说到九里湾,赵杰不寒而栗,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地自古以来有句俗语”船到九里湾,有家难回还。”
九里湾,距葫芦镇九里路,是从南方进镇的必经水路,这是个非常诡异的地方,岸上一片乱坟茔,晚上鬼火飘浮,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荡中的水路七拐八湾好似迷宫,进得去出不来,向西的黑虎荡是湖匪经常出没的地方,近年来葫芦镇发生的水上抢劫杀人案件十有八九出自那里。
“究竟什么情况,快快说清楚些!”赵杰追问细节。
“老爷,昨天傍晚前,我们两条货船一前一后行到九里湾,本想赶在落太阳前到家,哪知南风小了下来,船行得像蚂蚁爬一样。”
“突然,我发现湖面上冒出了十来个口衔芦管的湖匪,他们扒上我们前面的一条船,用刀架在船工的脖子上,逼住后面一条船停下,然后把船上的人赶到后面的船上,强行劫走了前面一条船”。梁管事继续说道。
“船上人怎么样?”赵杰问。
“船上人还好,只有两个人受了点刀伤。”梁管事答道。
“哦,劫走的船上装的什么货?”赵杰继续追问。
“装的棉布,绸缎,还有各种生活生产物资,包括钉木船用的桐油麻丝等等。”梁管事一一汇报。
“湖匪说了些什么?。”赵杰问到了核心问题。
梁管事想了一下说,“为首的一个小头头临走时对我恶狠地狠说,要想拉回船得拿银子去赎。”梁管事说话带着哭腔。
对于九里湾黑虎荡的湖匪,赵杰早就有所耳闻,他们躲在芦苇丛中白天睡觉,趁着傍晚夜色和风雨天气,专门打劫来往商船,经常制造骇人听闻的人命案。
黑虎荡土匪为首的叫熊三,这人心狠手毒,是官府通缉追剿的逃犯,他手下还有个二当家的叫唐四,这人武艺高强,诡计多端,非常阴险。
熊三手下的一帮湖匪们个个练就了高超的潜水本领,在水中踩水如同陆上行走,嘴上含一根芦管能潜在水中一个辰光,官府派兵乘船来追剿时,他们早已无踪无影,历任巡检官都为此头痛。
“武祥,快点儿把钱管家请过来,有急事!”赵杰唤道。
“是,老爷!”武祥快速去找钱管家。
很快钱管家便小跑步过来。
钱管家进了书房给老爷行礼后,见梁管事跪在地上,知道发生大事了。
“老爷,我是货船管事,此事我有责任,请老爷发落!”梁管事头在地上连连磕头。
“起来吧,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快去把到家的那条货船上的东西清点下,快速找人运进仓库。”
“是,老爷,我这就去”,梁管事三步并作两步去了。
“老爷,货船发生什么事了?!”钱管家惊诧地问。
“钱管家,出大事了,我们的一条货船被黑虎荡的湖匪劫抢走了!”
“啊!我看到梁管家这般模样,猜到十有八九出事了。”钱管家说着,额头上冷汗直冒。
“钱管家,正逢大房子很快要上梁,在这紧要关头却遭遇这件事,如何是好?”赵杰在厅堂内来回踱步。
钱管家想了下说,“老爷,要不大房子上梁日期推迟几日,先处理货船一事!”
“不行,定好的黄道吉日,岂能更改!”赵杰口气坚定地说。
“那怎样才好?老爷,我觉得这事太棘手了,黑虎荡的土匪神出鬼没,手段特别毒辣,也不知道他们将货船拉到什么地方去了。”钱管家忧心忡忡地说。
这时武祥在门口报告,“老爷,门房送来一张字团,说是一个瘸子乞丐扔在门口的。”说着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钱管家接过纸团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两行字,“要想货船拉回去,送上白银一千两!”
钱管家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他将纸条颤颤抖抖地递给赵杰。
赵杰看了火冒三丈,气愤地说,“这帮湖匪的心太黑了,简直是狼心狗肺!”
“老爷,此事重大,要不你去巡检司和郑老爷商量一下,求得他的帮助。”钱管家说完,心里似乎感到踏实了些。
“好,我这就去,你去前院备轿,我和武祥即来。”赵杰说着整理下衣帽。
“是,老爷!”钱管家急冲冲望前院跑去。
巡检司内,郑大人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听小山来报“大人,赵杰赵老爷求见。”
郑大光抬起头,忙说:“请赵老爷进来!”
赵杰向郑大光打躬施礼,郑大光还礼,并招呼赵杰坐下。
“大人,我的一条货船被湖匪劫持走了”,说着递上湖匪送来的纸条。
“可恶的湖匪安稳一阵子又兴风作浪了,不灭他们,河下地区从此没有太平!”郑大光看后咬牙切齿地说。
这河下地区地处江北水网地带,自古以来湖匪就一直存在,犹以明末清初活动频繁,他们利用芦苇荡作天然屏障,白天他们深藏在茫茫芦苇荡深处,一到傍晚就纷纷出动杀人劫货。官府无奈只好在葫芦镇设立巡检司,配备三十名弓兵和快艇专门对付这些湖匪盗贼。
“大人,我来就是和你商量如何应对,湖匪要的是钱,我也情愿化钱消灾,可是我怕湖匪得到钱,是否能将我的货船上的货完整地交出来?”赵杰忧心如焚地说。
“现在的问题是九里湾附近水面开阔,黑虎荡纵横交错,进去如同入了迷宫,我们去剿匪在明处,而湖匪躲在暗外,等我们的弓兵乘快艇到达时,他们早已逃之夭夭了。”
“这样吧,你再奈往性子静观一下,湖匪肯定会有反应的,我这边差人打探消息,一旦掌握到可靠情报,弓兵快艇迅速行动,打他个措手不及!”郑大人手一挥,以示决心。
“好吧,大人我先回了,有消息我立即派人报告你!”赵杰起身打躬告辞。
小轿刚要到赵宅,只见钱管家站在门口翘首以待,他左手上拿着瓜皮帽,右的不住地抹脸上流下的汗水。
待赵老爷下轿,钱管家急忙迎上去说:
“老爷,大事不好,小事不了,小公子在上学回家吃午膳的路上要解手,接送的小厮陪他上茅厕,被人打昏,小公子也不见人影!”
“啊,竟有此事!”赵杰听了如同五雷轰顶,身体差点栽下来,他努力稳住情绪,急切地问:“派人找了吗?!”
“我已派多人分几路去找,都没有找回的消息!”钱管家边说边擦汗。
“这个事情太蹊跷 ,为什么我这边建房快要上梁,接连发生这两件大事,这不是有目的地针对我吗!”
此刻的赵杰撕心裂肺,感觉到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船货,是他下半年的上上下下开支所在,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是他赵家香火的传承人,这两样都是要我赵杰的命啦!
赵杰心想:活到三十二岁,虽说吃过多少苦,经过多少风浪,可这回的打击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一下子如同从平地跌入万丈深渊,又如同在岸边掉进了急风旋涡中,危在旦夕啦!
他背着手在来回踱步。武祥递来冷水手巾把,他将手巾捂在脸上,坐到椅子上稍作休息,感觉清醒了一下,他冷静地告诫自已,在这风口浪尖上,千万不能倒下,必须冷静沉着,因为自已是赵家大房的主子,上上下下的事得由他安排指挥。
他立刻吩咐钱管家,一是再派人继续找小公子,一有消息马上报告。二是吩咐孙管事大房建筑工程按步就班,不要受影响。三是宅院上上下下封锁消息不许声张,特别是要交待夫人身边的丫环婆子,不许她们向主母透露半点消息,防止她精神上受到伤害。四是宅院内高度警戒,天一黑大门就紧闭,任何外人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