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无法说服自己,强子是个性格执拗到了极点的人。一旦他心里认准了某件事,就非得彻彻底底弄个明白,水落石出不可。任谁来劝阻,都毫无作用,哪怕是他自己,也没法让这股子倔强劲半途而废,这种执念在以往的生活中也让强子吃了不少苦头和错过了不少的良机!
在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强子用过简单的早餐后,便匆匆开着车朝着自己曾经工作过的选矿厂驶去,选矿厂距离强子家大约有七八里地的路程,一路上,强子的心情复杂而急切,思绪仿佛飘回到了曾经在选矿厂工作的那些日子。
没过多会儿,强子就抵达了选矿厂的大门前。眼前的选矿厂已和往昔有了天壤之别。不再像过去那样仅仅一心追求生产的数量和效益,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厂区的环境建设上。强子缓缓将车子停在了选矿厂门卫旁的停车场,然后步伐沉稳地走向门卫室,礼貌而客气地询问道:“师傅,我能进去厂区找个人吗?”
门卫师傅果断地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你说出名字,我可以给你提供联系电话。”
强子一听,赶忙说道:“我找李伟。”门卫师傅听后,仔细翻看过员工的通讯录,然后抬起头,坚定地告知强子:“这里面没有这个人。”
强子满心的疑惑瞬间涌了上来,眉头紧皱,着急地说道:“不可能啊,他在这都干了好些年了。”
门卫师傅随即将员工通讯录递给强子,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自己瞧瞧吧。”
强子接过通讯录,逐行仔细查看,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叫李立伟的名字上,心中暗想,说不定这就是李伟,毕竟确实不存在叫李伟的记录。于是,他认认真真地把李立伟的电话记了下来,随后将员工通讯录递还给保安,并诚挚地说道:“师傅,谢谢您啊。”
之后,强子开着车离开了选矿厂。他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拨通了方才记下的电话。电话接通,强子并未急着开口,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声音:“喂,你好。”
强子努力地辨别着是否是李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好,你是李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说道:“强哥,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难道你的手机里没存我的电话号码吗?”
强子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哎呀,李伟,你的声音我在电话里还真没听出来。以前是存着你的联系电话的,可无奈电话卡坏了,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都存在卡里,结果全都丢失了。现在手机里的联系人所剩无几,剩下的这些也都是后来重新添加的。”
李伟回应道:“啊,强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强子笑着说:“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打听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工作怎么样,生活如何?”
李伟不禁笑道:“不会吧,强哥,你不可能只是单纯来打听我生活工作的吧?”
强子笑了笑,说道:“我就想问一下,你还记得当初尾矿坝塌方的时候,我们在尾矿下水泵房一共几个人,都有谁吗?”
李伟细细回想了一番,说道:“有李红,铁柱,还有你、我,以及看水泵的那个老头,对了,那个是全子的老丈人。”
强子应道:“对对,嗯,再没有别人了吗?”
李伟十分肯定地说:“应该没有了,哦,还有一个,那就是从尾矿坝给冲下来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
强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啊,他叫李春风。”
李伟连连点头:“对对对,叫李春风,再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强子又问道:“那现在李红还在矿上上班吗?”
李伟说道:“早不在矿上上班了,他出事了,锯掉了一条腿。”强子假装不知,惊讶地问道:“怎么整的?”于是李伟详细地讲述了李红受伤的经过。
讲完后,强子又问:“那铁柱呢?铁柱不会也不在矿上上班了吧?”
李伟回答:“铁柱?铁柱也不干了,上次买断他自己主动提出了买断,之后就回家了。”
强子接着问:“那你跟他有联系吗?”
李伟说:“没有联系,但是有他电话。”
强子追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李伟笑着说:“这个还真不太知道,我就是有一次上班的时候在路边看到过他一次,很有可能是在等车出门打工。”
强子问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李伟说:“大概能有1 个月了吧。”强子轻“啊”了一声。
李伟又疑惑地问:“你这又是问这个又是问那个,到底什么意思呢?”
强子说道:“没什么,我就是闲着没事打听打听,看看大家都在做什么,那全子的老丈人呢?”
李伟说道:“全子的老丈人不早就在一个小选矿厂,冬天料仓冻了,他下到料仓里被铲车上料给砸死了吗?你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强子拍了下脑袋,假装懊恼地说道:“哎,你看我这记性,我都给忘了,那时候我还在这选矿厂上班呢。你还记得他是哪年被砸死的吗?”
李伟摇摇头说:“这个我真不记得了,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了。”
强子说道:“你要是真的想打听,我可以帮你问问。”
强子赶忙说道:“啊,不用了,都是闲话唠嗑。”
李伟说道:“如果只是闲话唠嗑,那我可就要挂电话了,我正在上班呢。”
强子说:“啊,那好的,挂了吧,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常联系。”
李伟应道:“好的,常联系。”于是,两人相互挂了电话。
强子坐在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默默地思考着,努力琢磨着全子的老丈人到底是在哪一年去世的,又想着李春风又是哪年去世的,还想着李红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试图探寻这些事件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神秘的关联。思来想去,强子决定问问全子,于是给全子打去电话,问道:“你还记得尾矿塌方时哪一年的事吗?”
全子说道:那我怎么会记得,多少年的事了”,
强子接着问:“你老丈人是哪年去世的?”
全子反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老丈人去世的时间这么关心呢?”
强子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
全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他老丈人去世的年份。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强子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愈发急切。
他又在原来铁矿所在的村子里找了一个熟悉的人,询问尾矿是哪年塌方的?从而得知了尾矿塌方的具体时间。经过一番对比和计算,他发现全子老丈人是在尾矿塌方后的 4 年意外去世的。这个发现让强子的内心更加纠结和困惑,仿佛有一团迷雾笼罩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接着,强子又找到了自己的远房妹夫,以前他们是邻居,向他打听李春风是哪年骑着摩托车被车撞死的。远房妹夫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说出了一个不确定的年月,强子大概算了一下,就是在全子老丈去世不是 3 年就是 4 年,但他觉得 4 年的可能性更大。强子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尾矿塌方到全子老丈去世 4 年,全子老丈去世到李春风出车祸去世也是 4 年或者是 3 年。想到这里,强子又把电话拨给了全子,询问李红受伤的时间。
全子说:“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吗?”
强子笑着说:“哪有什么玄机。”
全子又说道:“你是不是现在还玩六合彩呢?”
强子说:“这和六合彩有什么关系,这哪有什么玄机。”
强子哈哈笑了,说道:“你想,你想一想吧。”
全子说:“记不住了,真记不住是哪一年了,但是我把他电话号码告诉你,你亲自给他打电话问问吧。”
强子说:“那好的,你把电话号码用微信给我发过来。”
全子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收到全子微信发来的电话号码,紧接着,强子又拨通了李红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听。强子不甘心,又拨了一遍,可依旧无人接听。强子心想,可能是李红在工作,由于车间的噪音太大而听不到电话铃声。于是,强子无奈地不再拨打,把电话放到了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愈发的沉重。
强子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未能找到答案,于是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毅然决定去找铁柱。他再次启动车子,一路疾驰,来到了铁柱家所在的附近区域。虽说曾经来过一次,但毕竟已时隔多年,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不过,大概的位置他心里还是有个轮廓的。车子缓缓驶入一个狭窄的胡同,强子探出头来,眼神急切地四下寻找可以询问的人,然而,空荡荡的街道上竟没有一个人影。
于是强子下了车,在这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来回徘徊,许久之后,才终于发现有一户人家的大门半敞开着。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轻轻敲起了大门。院子里瞬间传来一只小哈巴狗的汪汪叫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不多时,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缓缓走了出来,步履蹒跚地来到大门前,声音略带沧桑地问道:“小伙子,你有事吗?”
强子赶忙说道:“大娘,我想跟您打听个人。”
老太太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回应道:“你找铁柱吗?”
强子满心疑惑,反问道:“对啊?大姨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铁柱啊,你就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走到头右边的第一家就是他家,不过去了也白去。”
强子不解地追问道:“为什么呢?”
老太太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不要问为什么,去了就知道了。”强子感觉这个老太太神秘兮兮的,强子无奈,只能谢过老太太后,便独自一人步行朝着这条街的尽头走去。
走到尽头,强子嘴里嘟囔着“右边第一家”,抬眼望去,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三间整齐的砖瓦房。房门恰好位于三间房的正中间位置,显得规整而对称。房屋的正门处建有一个小巧的门楼,虽说并不华丽,却透露出温馨与实用的气息。从门楼往外看,正对着的是宽敞的院子大门。连接门楼与大门的,是一条由红砖精心铺就的过道。红砖排列整齐,岁月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这户人家的过往故事。过道的两边围着坚固的栅栏,栅栏之内,几头牛悠然自得。这些牛有的卧着,有的站立着,有的在安静地反刍,有的则好奇地打量着强子。
强子走上前,怀着期待的心情,敲了敲大门,然而,没有任何回应。他又加重了力度敲了敲,希望能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可依旧不见屋里有人出来。无奈之下,强子满心失望地叹了口气,只能按原路返回。就在他心情低落往回走的时候,街道的那一头,迎面走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妇女头上戴着一顶风帽,并未系带,松松垮垮地戴着口罩,上身穿了一身学生的校服,那衣服显然不太合身,脚下踩着一双军用的胶鞋,手上还戴着胶皮手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和沧桑。应该是下地干庄稼活去了,强子见状,紧走几步,礼貌地问道:“大妹子,我向您询问个人。”
女子停下脚步,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和疑惑,问道:“你想找谁啊?”
强子说:“我想打听一下铁柱…”
女子接着说:“你找铁柱做什么啊?”
强子赶忙解释道:“我是他从前班上的同事,很多年不见了,想过来看看他。”
女子起初用防备且疑惑的眼光看着强子,听他这么真诚地一说,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说道:“铁柱不在家。”
强子反问道:“您怎么知道?难道您是他……”这时,女子摘下了口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悲伤,说:“我是他的老婆。”
强子在她摘下口罩的那一刻,仔细辨认,终于认了出来,因为曾经见过一面,于是激动地喊道:“啊,嫂子!铁柱呢?”
女子的神态略显悲伤,声音低沉地说道:“铁柱在网上一个平台找了份活,说是在新疆,工资很高。他临走时还说,好好干一年,回来再买几头牛。他走之后,我每天都给他打电话,可就在十多天之前,再打电话就联系不上了,电话总显示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强子又问道:“那你打电话无法接通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女子忧心忡忡地回答:“怎么也有十多天了,他走了快一个月了,我每天都打,每天都是一个结果,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我这一天也是焦急万分呐,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强子安慰道:“放心吧,嫂子,不会有事的,也许过几天就给你回话了。”
铁柱的老婆说道:“希望如此吧。”
强子又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留下个电话,等铁柱有消息,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也可以给我拨打电话,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女子点了点头,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啊。你来看望铁柱还没看到,让你白跑一趟,连口水也没喝到,要不你到家坐会儿,喝口水再走?”
强子连连摆手,说道:“不了不了,那也不方便,毕竟铁柱没有在家。”于是,两个人就此分开。分开后,两个人背对而行,强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回头看了一眼,然而铁柱的老婆也在看着强子,四目相对,强子感觉铁柱老婆异样的目光,于是急忙把头转了过来,强子一边走,一边心里想着铁柱,暗自嘀咕道:“怎么铁柱会失联呢?难道他所去的地方没有信号?不能啊,现在这网络这么发达,没信号的地方很少啊。”即使干活的地方没有信号,那休息的时候铁柱也不可能不找个有信号的地方给老婆打电话啊?怀着忐忑的心情和一种不好的预感,强子慢慢地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回到车上,强子再次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更加迷茫和忧虑。他不知道铁柱究竟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答案。但他心里明白,只要一天没有铁柱的消息,他就一天无法安心。强子踩下油门,车子启动,带着他的疑惑和担忧,缓慢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强子心不在焉的行驶着,路过殡仪馆时,强子向殡仪馆院子里忘了一眼,心里想着,全子的老丈人和李春风是否已投胎,或者灵魂还在这游荡着,强子驶离了殡仪馆,问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强子是不信这些迷信的,虽说不信,但是身处这样的环境说没有恐惧强子是不相信的,不禁又想起以往下夜班,骑着自行车每天都要在殡仪馆门前路过,遇到过几次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情,那是两千零几年吧?下章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