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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各安天命吧

    强子满心疲惫,实在不想再沉浸于往昔那诸多的艰难困苦之中,可残酷的现实却如影随形,横亘在眼前,令他无法逃避。强子绞尽脑汁,试图梳理出清晰的头绪,思考着该如何去应对即将到来的新一年的生活与工作。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最让他感到纠结与无奈的,无疑是自己的儿子小宇。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中考那年,当时强子与妻子认真商量,看能否给小宇办理转学,因为强子一心想要为孩子创造更优质的教育环境。尽管妻子表示反对,但在征求了小宇的想法后,强子还是竭尽全力,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为小宇选择了转学,将他送进了附近城市的一所县级高中。这所学校虽说并非顶尖,但教学环境优良,学习氛围浓厚,升学率也颇为可观。儿子当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刻苦努力学习。强子本打算让妻子去陪读,以便在孩子身旁给予悉心的照料以及学习上的督促,然而与妻子的商量以失败告终,妻子坚决不肯去。开学的日子迫在眉睫,强子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辛苦积攒许久的几万块钱,为小宇交了择校费、学费以及住宿费,总计三万多元。一同转学的还有强子同学家的孩子,是个女孩。开学那天,强子和同学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学校报到,将住宿等事宜安排妥当后,才又继续回去工作。

    可没过多久,小宇打来电话,哭诉自己适应不了学校的住宿生活,希望家人能够前来陪读。强子再次与妻子商量陪读之事,妻子却冷冰冰地回应,不行的话就让小宇转回来上学。强子顿时无语,满心的无奈与愁绪。自己去陪读?经济条件根本不允许。最终,强子与母亲商量后,决定由母亲去陪读。强子心里很清楚,母亲只能照顾小宇的日常生活,在学习方面实在是无能为力去督促。母亲去陪读后,父母家中就只剩下父亲和卧病在床无法起身的奶奶,强子只能默默扛起照顾他们的重担。虽说日子过得忙碌而艰辛,但强子毫无怨言,只是心中对父母满怀愧疚,觉得让他们受苦了。就这样,艰难地度过了小宇的高一时光。

    高二开学没多久,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语气焦急地告知强子,小宇在学校逃课抽烟,让家长赶紧去学校处理。原来,小宇抽烟被学校抓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只是给予了警告,当时是母亲去处理的。而这一次,学校态度坚决,要求父母必须到校,处理结果是停课三天,如果再有下次,直接开除。高二本就是高速学习新课程的关键时期,停课三天意味着什么,强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赶忙与学校和班主任进行沟通,百般保证,甚至付出了三千块钱的代价,(那时强子每个月的工资两千多钱)才让小宇得以不停课。

    到了高三的冲刺阶段,强子对小宇的情况关注得更加紧密,隔三岔五就打个电话了解情况。可每次得到的消息不是今天感冒就是明天发烧,小宇总是请假往医院跑。强子心中不禁生疑,暗地里去观察了几次,发现小宇在医院打着点滴,手里却还在玩弄着手机。强子只是简单地关心了几句,并未多说什么。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敢轻易下结论,只能不断提醒小宇,高考已经迫在眉睫,最后的冲刺将决定未来的人生走向。高考结束后,强子说出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果不其然,小宇高三时交了女朋友,也正因如此,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强子建议小宇在放假期间考个驾驶证,小宇却表示不喜欢开车。(毕业后放下工作学驾驶证)其实强子心里明白,小宇并非不喜欢开车,而是不想因为考驾驶证而影响这段时间与同学们整日的玩乐。强子为此郁闷至极,整日愁眉不展,对儿子也是爱搭不理。儿子自然也察觉到了强子的态度,生气地说道:“你要是看不上我,我就走!”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强子压抑已久的怒火,他彻底爆发了:“你要是不愿意在这个家,你就滚!”也许是这么多年给予孩子学习和生活上的压力,在这一刻让小宇彻底宣泄了心中的不满和反抗。

    他不明白,就如同当年自己不理解父母一样。强子仿佛从儿子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或许儿子已经长大,不能再用小时候的管教方式来对待了。想到这里,强子决定放手,给了儿子自由,却未曾看到他能够自由翱翔,反而做出了更多让强子失望透顶的事情。

    儿子大二的时候,强子建议他考虑去当兵,毕竟以儿子目前的学历,毕业后想要找到一份好工作的机会相当渺茫。但儿子坚决不接受这个建议。(大学毕业后过了一年要去当兵)就在大二时,强子和妻子离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小宇的各门学科成绩都不及格,面临着无法毕业的困境。好在最终经过一番努力,还是勉强拿到了大学毕业证。凭借大学毕业证,学校为小宇推荐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他根本没有和强子商量,就自行拒绝了。等到后悔的时候,却也为时已晚。毕业后的某一天,小宇告诉强子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地点在武汉。强子详细询问了相关情况,出于担心儿子无法接受自己的看法,只是委婉地提醒他不要对这份工作抱太大希望。强子给孩子拿了足够的路费,并告诉他如果工作谈不成,就在武汉到处逛逛,增长些见识。果不其然,那只是个培训机构。在此期间,小宇又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山东,与所学专业不对口。这一次,小宇接受了强子的建议,决定先干着,看看企业的文化,如果企业不错,即便专业不对口,凭借自身的努力也可能会有发展。本以为日子会渐渐安稳下来,然而事与愿违。小宇在那工作了几个月后,交了个女朋友。按说听到这个消息,作为家长应该感到高兴,可强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在了解了女方的家庭情况后,强子断定这不过是一个骗局。但小宇哪里听得进去忠言逆耳,直接否定了强子的看法。强子又说道,即便这不是骗局,这个女孩的人品也存在问题。女孩独自在外居住,母亲和她断绝了关系,她已经好几年没跟家里联系了。强子说,不用问原因,单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就不合适在一起。唉!可强子的话,小宇完全置之不理。再说多了,小宇甚至放出话来,为了这个女孩,父母他都能放弃。在一次跟大姐家的外甥小乐聊天时,儿子说自己白天上班,晚上送外卖,哈哈,说是为了给女孩还外债。大家纷纷劝他迷途知返,可他始终执迷不悟,直到撞了南墙,女孩大概是觉得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便提出了分手,小宇这才回了头。回来后,在大姐家外甥小乐的带动下,小宇秋天收了些蚕,分到了三万块钱。过了年,小宇告诉强子自己准备去沈阳工作,并且已经在沈阳把房子租好了,付了半年的房租,每个月一千四。强子问他那三万块钱还剩下多少,小宇说还有几千块。强子又问那一万多去哪儿了,小宇沉默不语,强子也不再追问,因为他心里清楚,即便逼问,得到的答案也未必真实。强子心里暗自琢磨,房租每月一千四,你这哪里是去工作,分明是去享受了。强子提议让小宇带着妈妈去,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小宇随便找了个理由又给拒绝了。儿大不由娘,更何况是爹呢?只有在需要用钱的时候,小宇才会想到自己还有个爹。在沈阳工作的这一年里,小宇以各种理由借口,一千、两千、三千地向家里要钱。最后,外甥小乐了解了他在沈阳的处境,去年把他劝了回来,留在身边,为他提供吃住,并帮他联系了在培训机构的工作。

    然而,糟心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年,强子工作的石场放假,闲来无事的他在房前给蔬菜浇水。一辆捷达轿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外,车上下来两个人,走进院子询问这是否是强子的家。强子如实回答。这两人随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清楚。原来,强子的儿子在外欠下了一笔债务。强子听闻后,心急如焚,赶忙联系儿子询问此事。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儿子承认总共欠了四张银行卡里的钱,共计四万多元。强子二话不说,立刻用手机给儿子转了过去,并严肃地告诫他日后绝对不可以再这样。儿子当面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可谁能想到,没过几天,强子的姐姐回娘家,强子与二姐聊起此事,并把已经还清的卡拿给二姐看。二姐看后,沉思了片刻,说道:“小弟,不对,他应该还有一张卡。”原来,二姐在银行有一张卡,而小宇也有一张相同的卡,所以二姐对此印象深刻。可在这些已还清的卡中,并没有那张和二姐相同的卡。强子顿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心中隐隐感到大事不妙。

    又过了几日,银行催款的电话果然再次打来。强子怒发冲冠,开车直奔市内找到了儿子,大发雷霆地质问他到底还欠银行多少钱,为什么上次没有一次性说清楚,为什么还要有所隐瞒。儿子却百般狡辩,坚决声称自己没有欠款。强子忍无可忍,大声吼道:“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你还嘴硬!”愤怒之下,强子撂下狠话:“你的事以后我不管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以后别再把我的电话留给别人,有事直接找你,别来找我!”说完,强子愤然离去。

    常言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强子此刻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即便心中充满了愤怒,可问题终究还是需要他去解决,让儿子独自去面对根本是不可能的。于是,强子开车来到大姐家,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述给大姐,想一起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最后,大姐儿子小乐给小宇打电话,一定要问清楚到底还欠外边多少钱,必须说出一个确切的数目。电话打完,结果令人瞠目结舌,儿子在外边欠下的各种债务,包括银行的、亲属的、朋友的、同学的,加起来竟然有十来万块钱。强子得知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债主面前,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儿子欠下的债,只能由强子来还,强子掏出了这几年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

    强子的儿子保证会改过自新,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和工作。强子也下定决心,一切从头再来。放假之后,厂长打来电话说可以开工继续生产,强子便又回到石场打工。怎奈命运多舛,回去干了两个月,老板意外离世,最终因负债累累,无力偿还,拖欠了强子一个月的工资。

    然而,在此期间,外甥给小宇联系的辅导班的工作,私下还能给一些需要私教的孩子补课。外甥给强子打电话说,看看能不能给小宇买台车,这样工作起来能方便一些,也能去更远的地方联系学生。最后,在外甥的协助下,奶奶、姥姥、大姑纷纷出钱,凑钱给买了一台车。

    谁能料到,这才没过几个月,小宇又要张罗着卖车,准备贷款买新车。强子听到这话后,伤心欲绝,心想儿子都已经二十几岁了,大学也毕业了,却还是如此不懂事。自家的家庭状况如何,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只想着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贷款买车,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之前欠了一屁股债无力偿还、手机关机躲债的日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强子再次回想起这么多年来,儿子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他的心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痛苦不堪。再想想自己,这几年的工作,远了说,做装卸工时遭遇翻车,选矿上班时尾矿塌房,自己差点把命葬送在泥浆里,近了说地采塌陷,自己也是后怕不已,死亡曾经近在咫尺,在石场上班时,老板让强子用炮锤敲击悬崖峭壁,危险至极,强子拒绝后,老板一气之下,自己上到崖顶去观察,结果一命呜呼,死在了那里,强子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扫把星转世,强子也因此无心劳作,这个冬天便一直待在家里,满心忧愁。强子哀叹道:“一心为你住高楼,你却为别人做嫁妆,一心以为会让你们生活乐无忧,却让你们操心到白头,一心为你将来做考虑,你却总是怀疑最后把婚离,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不堪回首,半生已过,落到现在连个家都没有!放过自己,各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