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心灰意冷地开着车带着妻子,脚步沉重地回到了村子。然而,祥子却并未将车开回家,仿佛那熟悉的家门已不再是他的避风港。他毫不犹豫地径直把车驶至妻子的娘家,车稳稳停在门口后,他独自下了车,背着一个略显破旧的双肩挎包,包里装着剃须刀和几包香烟。他形单影只地行走在这黑漆漆、静悄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里。
夜色如墨,四周万籁俱寂。强子走在通往父母家的田间小路上,秋天的风带着丝丝寒意,风吹着枯黄的玉米叶子哗哗作响,寒气肆意地吹拂着他的身躯。强子的心情如同这深秋的夜,冰冷而又迷茫。他来到了父母家的大门外,抬起的手几次欲敲响那扇熟悉的门,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他担心此时的归来会惊扰父母,徒增他们的忧虑与不安,使得他们后夜无眠。最终,他长叹一口气,又折返了回去。
来到大河边,强子点燃了一支烟,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河水哗啦啦地流淌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由思绪飘荡。许久之后,强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村里,如同一个迷失的灵魂四处游荡着。经过一番艰难地寻觅,他找到了一处农村无人居住的空房。那扇窗户并未上锁,仿佛在冥冥之中等待着他的到来。强子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进去,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他就这样呆呆地一直坐到了东方泛白。微弱的晨曦透过窗户洒在他疲惫的脸上,他才背起那个双肩包,步履沉重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强子的归来让父母倍感惊奇,他们的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疑惑。强子望着父母那充满担忧的眼神,再也忍不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父母听完,沉默不语,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嘴唇透露出他们内心的不平静。他们深知强子多年来所承受的委屈与痛苦,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无奈和折磨,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次次刺痛着强子的心。他们明白,如今的强子已然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决定。无论他做出何种抉择,他们既不会盲目地支持,也不会强硬地反对,毕竟人生的道路终归要靠他自己去走,一切的后果也应由强子独自承担。
强子的父母默默地走进厨房,为他准备了早饭。强子草草吃过,身心俱疲的他躺在床上,由于前夜未曾睡好,很快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然而,这梦乡并非宁静的港湾,而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在梦中,强子又回到了那个形影相吊、独自漫步在空旷田间地头的场景。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突然,他听到了奶奶那无比亲切的呼唤,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却又如此清晰。奶奶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温柔地招手,依旧递给他两捧红得发紫的灯笼果。强子满心欢喜地刚要伸手接过,却又听到一个粗暴的声音大声呼喊让他站住,把灯笼果留下!强子惊恐地回头,只见自己那张牙舞爪、状若恶魔的老婆正朝着他飞奔而来。她披头散发,眼神中透着疯狂与怨恨,嘴里不停地呼喊着:“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强子的心脏瞬间被恐惧紧紧揪住,他如往常一般,使尽全身力气拼命奔跑。
可是,这一次,他感觉脚上仿佛被沉重的枷锁死死缠住,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他拼命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无形的束缚。回头一望,老婆离他越来越近,那张狰狞的面孔在黑暗中愈发清晰,她伸出尖锐的爪子,仿佛要将他的心掏出来。强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汗水如注般从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拼命地呼喊着,却发现声音在这片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
就在老婆即将追上他的那一刻,强子猛然从梦中惊醒。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摸着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心有余悸,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风箱一般,仿佛还未从那可怕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强子定了定神,又把现实带到了回忆,过去强子不管去哪里,妻子都能找到他,而且从来都是在不远处窥视着,就像在强子身上安装了定位器,真是神出鬼没,高深莫测的,强子出去很正常的吃饭喝酒,也变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来才知道真相,他把强子电话上的通讯录记了下来,存在了她的手机里,只要强子不见了踪影,她就把通讯录里的电话一个不落下的打,直到确定了强子的位置,近了去监视,远了就详细询问有没有女的!接下来就是不厌其烦的给强子打电话,直到强子忍无可忍的把电话关机,生活就像谍战剧!更甚者,半夜强子去厕所,蹲久了,她都不管天冷天热跑到厕所去,确定了强子在厕所,用手电筒四周照看一番,才安心的回到屋里,强子对这种表态的行为深恶痛绝,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做出不让你相信的事情来,既然你怀疑我,那我就按照你怀疑的事情做,两个人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互相折磨,但是她心里清楚,无论她怎么地无理取闹,强子都不会离开这个家,因为她有秘密武器,那就是孩子,她清楚地知道,强子不可能抛弃孩子,只要她把孩子攥住,强子在蹦哒,也是孙悟空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而去,就这样的生活不仅仅是对强子的折磨,更准确的说是对两个人的相互伤害,强子不愿在想那些痛苦的往事,白天可以转移思绪,真是梦里也不能放过你,强子的母亲听到了强子的叫声,母亲从另一个房间匆匆走了进来,满脸担忧地问道:“你在喊我吗?”强子心有余悸地回答:“没有,做了一个噩梦。”
强子看了一眼手机,此时不过才上午九点多,可他再也无法入睡,也不敢入睡,噩梦的系统还没有关闭,再睡怕又回到梦里,满心愤懑地起身坐车来到了镇上的法院,毅然决然地起诉离婚。
到了法院,办事人员面无表情地告知强子:“即便你起诉了,也不可能即刻为你判离。你现在不用等着开庭,过两天来撤诉,之后再过半年再来起诉,法院就能给你判离了。”强子满心无奈地回到家中。因为离婚这件事,强子急火攻心,精神上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
即便在家中,走在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田间小路上,他都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自己。不良的情绪,强子的头上起了毒包,去医院检查却未能查出具体病因,医生开了药让他回家涂抹,然而却不见丝毫效果。这毒包就像是他内心痛苦的外在体现,不断地折磨着他。强子郁闷至极,心情愈发沉重。
此时已迈入初冬季节,寒风凛冽,如锋利的刀刃刮在脸上。强子独自一人神情落寞地徘徊在庄稼地里,望着那条曾给自己带来无尽欢乐的大河,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童年时的正月十五。那时,在大河古楼边点篝火、放烟花,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欢乐的场景历历在目。强子不自觉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堆玉米杆子,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炽热的火焰跳跃着,仿佛要将他内心的阴霾一并烧尽。灰烬随着凛冽的北风四处飘散,强子拍打着身上沾满的玉米灰,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往何处,最终又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父母家中。
或许是上天的垂怜,回到家中的第二天,强子惊喜地发现头上的毒疙瘩似乎有了些许好转的迹象。他仔细回忆着昨天的经历,昨天到现在脸都没洗,强子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特别之处,不过就是在家中无所事事地待着,出门在田间走了一遭。突然,强子灵光一闪,难道是玉米杆燃烧后的灰烬飘到脸上,从而抑制了毒瘤?抱着有病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强子跑到厨房,从锅台下、灶坑里取出一些黑乎乎的草木灰,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毒疙瘩上。没想到,这看似荒诞的偏方竟真有奇效,毒疙瘩一点点缩小,最终逐渐痊愈。
身体的疼痛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痛苦的,得知父母离婚的消息后,正在上大学的儿子给强子打来了电话。儿子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并未加以阻止和劝说,只是在电话里详细询问了具体情况。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哽咽着哭了起来。强子内心犹如刀绞,痛楚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儿子。他明白儿子的泪水里包含着对家庭破裂的无奈和对未来的迷茫。
身体上的伤痛痊愈了,然而精神上的折磨还没有停止。身边的亲朋好友了解到了强子的现状,纷纷前来劝说强子。
“日子就凑合过呗,离啥呀?”
“强子,别作了,你这 20 多年不也过来了吗?再挺挺就老了。”
“强子,你认为都是你对吗?你就没有错的地方吗?”
“强子,你老婆是爱你爱得太深了。”等等等等。强子开始还很有耐心地听着别人善意的劝解,然而陆陆续续前来劝说的人越来越多,强子逐渐有些厌烦了。他不想把自己的遭遇向每一个人去解释,因为人们往往只能看到表面的状况,谁也无法真正了解他精神上所遭受的折磨。甚至在半年后的法庭上,强子真情实感地吐露了自己的内心。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在对法官诉说时,也提到怕自己真的在今后的生活中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而失手,种下不可挽回的恶果。强子在法院上没有过多的诉求,自己借钱买的车和欠下的债归自己,家里有些存款归她,在诉求中,强子的妻子说自己的身体不好,要求法院判罚强子每个月给她一定的经济补偿,法院没有支持,你的身体不好要赔偿,我的身体又去找谁呢?唉!找谁?脚上的水泡自己走的,父亲时常对强子说的话!最终法院接受了强子的诉求,各自在判决书上签了字,强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精神上一下子放松下来,然而并没有丝毫的喜悦,终于结束了这段痛苦的婚姻,姐姐得知判决结果后,说:“我的傻弟弟啊!你应该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啊”?强子说道:“不管怎么说,风风雨雨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身体还不好,就留给她吧,也算仁至义尽了”!
在离婚后过了 2 年的时间,强子才从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逐渐走了出来。一天,也是秋收过后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橙红色,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强子在去妈家的路口和姐夫相遇,姐夫看着强子一脸的迷茫与疲惫,了解到现在强子无事可做,便给他联系到了去地采下井的工作。强子去了之后,亲身体验了井下的工作,内心是十分的抵触。然而一想到孩子即将大学毕业,面临着结婚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强子别无选择,最终还是留在了地采。
在地采的这 4 年当中,本身强子精神上就不是太好,而那种压抑、危险的环境让强子也是倍加痛苦。井下阴暗潮湿,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每一次的工作都像是一场与恐惧的较量。但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强子咬着牙坚持着。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无论多么艰难,都不能倒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强子的脸上渐渐刻下了岁月的痕迹,听觉,视觉明显下降,胸中总感觉堵着一块大石头,呼吸困难,井下无法佩戴防护口罩,在满是灰尘的环境中不做防护意味着什么?强子很清楚,突然有一天,强子的担心变成了现实,由于过度开采,露天积压厚厚的矿渣,终于支撑不住,矿井塌陷了,从露天120米塌陷到地下零米,当时强子的位置在负二十米的采区,用直白的比喻,一栋二十几层的高楼垂直向下轰塌,塌到十层楼,强子就在九楼,当时塌陷带来的气流,那真是飞沙走石,吹的铲车摇摇晃晃,当时强子第一反应是不是风管爆了,再仔细想想应该不是,风管爆了不能就短短的十几秒钟,强子越想越紧张,恐惧,甚至想马上开着铲车冲出矿井,强子就在这种心情下终于等到了通知,马上出井,强子又一次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再一次面临抉择,强子选择了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