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留后朱克融越来越猖狂,不断搞兼并扩张。
他诱降莫州都虞侯张良佐,赶走莫州刺史吴晖,又煽动将士,捉拿瀛州观察使卢士玫,把他押到幽州,囚禁在宾馆里。
用一句话说就是:他扩张地盘,不择手段占了莫州、瀛州。
朱克融又联络成德王庭凑,两路叛军合攻深州。
穆宗李恒诏令史温造为宣慰使,宣慰了历州、泽州、潞州、河东、魏博、横海、深翼、易定各道。
朝廷集结这八路大军讨伐卢龙朱克融。
新皇帝李恒贪图享乐,比先帝李纯能力差得远。
官府、百姓一起失望,朝廷威望一落千丈,领导力急剧下降。
各道兵马将领阳奉阴违、观望不前,谁也不愿意出头,因为谁出头谁就会挨叛军暴揍。
裴度有名望,李恒诏令他为各路行营招讨使。
裴度接到诏命就出发。
翰林学士曹元稹 、枢密使魏弘简,狼狈为奸,都想当宰相。
他俩害怕裴度一旦立功,必被李恒起用为宰相,阻挡了他俩的升官前程。
他俩因私害公,凡是裴度请求朝廷解决的作战前线困难,他俩故意刁难阻挠,让裴度干着急。
裴度给李恒上奏疏说:
“陛下想平定卢龙朱克融,得先要肃清朝廷奸党。
卢陇逆贼朱克融,只作乱一方土地。
朝臣奸贼,祸害全天下。
卢龙祸患小,宫廷奸贼祸患大。
说卢龙祸患小,是我和各位将领必能平定叛贼。
说朝廷奸贼祸害大,是陛下必须觉悟,才能除掉他们。
我这次领兵,所请求朝廷解决的事,都是火烧眉毛般紧迫急切,这些事已被奸臣阻挠破坏了不少。
我和朝廷奸贼,向来无仇无怨。
他们不过是怕我成功,故意作梗施坏,使我领兵缺粮缺饷,进退两难。
我的意见传送朝廷,被他们蒙蔽遮掩住,他们只想让我什么也做不成。
天下纷乱,叛乱无法平定,他们毫不在乎。
他们只想争权当官。
朝廷奸臣被撤职查办,外地兵乱不讨自平。
如果朝廷奸贼横行,平定了叛贼,还会生发另一批叛贼,朝廷永无宁日。
凡是对朝廷尽忠的人,见奸臣作所恶,无不愤怒嗟叹!
只是陛下信任这些奸臣,善良的人才不敢公开指责他们。
正直好人是害怕奸臣没能翦除,反而祸及自身。
陛下如果不相信我的话,请把我的这个奏章,贴到皇宫门口的墙上,让大家都看看。
我的奏章一公示,如果奸臣还受不到百官谴责,我甘愿受到任何惩罚!”
穆宗李恒看了不回复。
裴度又接连写了两次奏疏,明明白白、点名道姓斥责魏弘简、曹元稹。
李恒这才贬魏弘简为弓箭库使,贬曹元稹为工部侍郎。
李恒暗中仍对魏弘简、曹元稹宠信。昏君就那样,无法改变他。
横海节度使乌重胤,率属下军队救援被叛贼朱克融、王庭凑围困的深州。
他独自抵挡幽州东南方向的叛军,其它各军畏缩不前。
乌重胤老练稳重,见叛军势力强盛,一时不好消灭,率领部队挖深沟筑高墙坚守,按兵对峙,等待时机。
神策将军杜叔良,善于送礼讨好朝廷权臣。
权臣们对李恒夸耀杜叔良军事才能,杜叔良得到信任。
奸臣们对李恒说:
“乌重胤畏敌如虎、逗留不前,耽误平叛进展,不如让我国神将杜叔良去替代他指挥。
李恒信以为真,调乌重胤离开作战指挥前沿,让他千里远赴大西南,任山南西道节度使。
令杜叔良代替乌重胤,统领横海军队。
杜叔良意气风发,骑马跑到深州前线,指挥横海部队和朱克融叛军展开交战。
银样蜡枪头,总归中看不中用,杜叔良智勇双全是吹出来的,实战一试,他就被打回原形完了蛋。
他屡战屡败,只败不胜,在博野一战,横海官军部队遭遇惨败,一次伤亡八千人。
杜叔良狼狈逃回,他的军帐被叛军占领,他的兵符、官印都被叛军抢走。
穆宗李恒这才明白,杜叔良是个只会送礼讨好权臣,打仗能力为零的纯种混蛋。
杜叔良被撤换,李恒调任名将李光颜,担任深州行营节度使。
宪宗李纯征讨四方,国库存粮存钱已经用光。
穆宗李恒即位,奢侈浪费,国库更成为外形高阔,内部无钱无粮的空壳仓。
幽州用兵八支兵马,每天的军粮军饷开支数额巨大。朝廷应付了这,应付不了那。
宰相们为了节省花费,一齐去劝李恒说:
“王庭凑杀死田弘正,朱克融关押了张弘靖。他俩犯下的罪不一样,不应同时讨伐。
(潜台词是:您两处同时讨伐,朝廷钱财不够开支啊)
请求朝廷免除朱克融反叛罪,先集中全力讨伐王庭凑。”
穆宗李恒于是正式任命朱克融为卢龙节度使。
又是免罪、又是任命,朱克融并不领情。
他仍然和朝廷死磕较劲,令叛军攻陷弓高,包围下博。
前翰林学士白居易,生性正直,多次遭到权臣排挤,一次次被贬官,官最小的时候,他只是小小江州同马。
宦海浮沉不定,随后他又被升为忠州刺史。长庆初年,他又被调回京城,担任中书舍人。
白居易看到时局艰难,忍无可忍,上书言事说:
“幽州朱克融反叛,朝廷调集各路平叛官军达到十八万人,四面围攻叛贼,已超过半年。
官军没立寸功,叛贼依然猖狂,朝廷打得是呆傻仗。
弓高被叛军攻陷,官军粮道被截断,下博和深州也被叛贼围困,深州守军断粮无援,熬过这一天,难熬下一天。
官军各路兵马,人心不齐,相互观望,出工不出力,都在装模作样。
朝廷赏罚不明,没立功的人升了官,吃了败仗的不治罪。
不奖功不罚罪,谁出力谁寒心,继续这样下去,官军毫无取胜希望。
李光颜各路精锐部队有四万人,请朝廷令他们从速东进。被叛军截断军粮运输线,应重新打通。
命令各路官军一齐上,才能解救深州之围。
让裴度领全体官军,四面围攻叛军,主动寻找作战时机。
前线只留下能打仗的精兵,让滥手充数的官军,各自回去。
兵多而不精,再多也没用。
和尚一大堆,都不肯下山挑水,厨娘一大群,都不愿洗菜做饭。
军队众多都相互观望畏缩不前,不是白白浪费军粮军饷么?
请撤回各路官军的监军,他们别在军中胡乱号令。
各军军令统一,才能成功。
朝廷本来用田布,为死去父亲报仇,现在调集多路大军出战,白白花费军粮军饷,谁也不肯冲锋在前。
魏博这支军队,朝廷多次优厚奖赏他们,兵士骄奢、将领富裕,喂肥的猫都不愿捉老鼠,他们已没有人愿意献命战场。
这支军队一个月的军费里,就是二十八万缗铜钱。继续拖延不战,朝廷哪里有钱发给他们?他们应该退守原驻地!
如果只留六万兵,军费不多,朝廷能够足额拨付。
再不减少前方作战军队,连军粮都供应不上。
将士们饿着肚子,军心怎么安定?军队情绪波动动,什么事不会发生?
不狠收敛钱财,国库没法开支,朝廷被军费逼得不择手段搜刮百姓,造成民愤沸腾。
自古天下安定与危亡,都取决于朝廷决策是否适当!
伏地请求皇上明察!”
穆宗看完,毫不在意。也不回复。
确实也不好回复,白居易看事通透,显得皇帝李恒愚蠢透顶。
宰相崔植、杜元颖也天天拖延不作为。皇帝都不用心,他们也得过且过。
西川节度使王播,送钱结交宦官,请宦官在皇帝面前美言,当上了宰相。
王播成了宰相,主要心思是奉迎讨好皇帝李恒。
至于国家安危,王播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