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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易水寒风似刀

    忧郁的天空,灰蒙蒙一片。秋天肃杀的冷风,带走满树枯黄的落叶,飘落在易水河畔,像一幅凡高的抽象画,画风悲凉和孤独!

    风声鹤唳,疾风吹皱易水,河面飘飘荡荡,如同一位心事重重的佳人!

    事实上,易水是条美丽的河流,周围青山环绕,绿荫如盖,鸟语花香……千百年来滋养着两岸一代又一代的黎民百姓。

    但突然有一天,人们发现这条易水将要改名换姓,因为易水的那边曾经是赵国的地界,如今已被秦国占领。

    相距一水之隔。

    秦国的军队正虎视眈眈的望着易水,随时随地将越过易水,北上攻占燕囯的都城。

    这时,易水的驿道上飘来辚辚的马车声缓缓驶来,然后骤停在易水北岸。

    来了四辆马车,三辆是两匹马拉的马车,另一辆是用四匹白马拉的马车,车厢非常宽大豪华。

    令人奇怪的是,马是白马,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也是穿着几乎清一色白衣白帽。只有两人的衣袍不相同,一人穿着华丽的紫金袍,腰佩宝剑,头戴进贤冠,这是荆轲。另一人穿一身黑袍,额头系一条玉带,这是秦舞阳。

    这些马车上的人从燕国的都城出发,一路往西,到达易水边下车,这是向荆轲和秦舞阳做最后饯行。

    穿白大褂的人之中有太子丹,鲁敖,阿驰,高渐离,还有两人是太子的亲信。

    送行的人之所以一身白衣白帽,也是因为荆轲和秦舞阳此次前去秦国腹地行刺嬴政,是一场自杀式袭击,几乎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大家用这种悲壮的方式来送行。也许这种行为让后来的人无法理解,这看上去似乎不大吉利,但史记确实是这么记载。这情形让人想起当年秦穆公在崤山与晋国大战。当时是晋国的晋文公刚刚去世,秦穆公认为晋国出现内乱,正是进攻的好机会。但百里奚认为人家在大丧时期,不易攻打,这有悖常理,所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秦穆公不听劝告,固执己见,派百里奚的儿子为大将进攻晋国,结果在大战前一天,百里奚来到军前大哭不止,认为自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秦穆公闻言,大声呵斥丞相百里奚,说他这是扰乱军心,罪不可赦,命人将百里奚押下去,等凯旋而归时再惩罚他。果不其然,这一仗秦军被围困崤山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三人回去报信。秦穆公听说后这才如梦初醒,后悔没听百里奚的劝告。他痛心疾首,于是穿一身白衣跪在地上为死去的将士哭泣!

    荆轲和秦舞阳无疑是两个英雄人物,真正的勇闯鬼门关,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且毫不畏惧!

    荆轲走下马车后朝来时的路一直探着身子,似乎在等一个人。

    在临行前的最后时刻,大家一一告别。

    太子丹急忙上前向荆轲和秦舞阳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两位大侠,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本宫只能送你们到这了。前面已是被秦国控制的赵国边境。本宫再次恳求两位大侠,燕国的前途命运就拜托你们了!希望你们一定完成使命!”

    荆轲和秦舞阳还礼道:“放心吧太子殿下,凭我俩的功夫,杀掉一个嬴政不在话下。”

    “好,那就此别过,祝你们好运!”太子着急着送他们离开。

    荆轲不慌不忙道:“殿下,请稍等片刻,容我与兄弟们做个告别。”

    太子殿下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想拒绝又开不了口。

    荆轲不等太子丹同意,旋即走到鲁敖和阿驰面前,他们三人有八拜之交,彼此感情深厚,挥泪做最后的告别。

    寒风凛冽,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荆轲扭头看向高渐离,见他跪坐在一张孤独的琴弦前,面对着浪花翻滚的易水,心中黯然神伤!

    风越来越大,将他发髻上的丝带和身上的衣角吹得凌乱飞舞,也衬托出他瘦削的背影。

    荆轲走到了高渐离的身边,同样是呆呆地望着烟雾缭绕的易水,沉思!怀念!伤感……

    彼此静默着。

    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彼此之间多年的友谊,已经渗入灵魂,心灵相通,超越了语言的沟通。一个神情,一个动作,就表达了千言万语,万语千言!

    过了很久,荆轲转身望着高渐离,缓缓开口道:“渐离兄,你我之间就无需多说什么告别之类的话了。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弹唱了,彼此珍重!若有来生,继续合作!”

    “好啊,老弟,一切尽在不言中,想说的不想说的,都倾注在音乐中。”高渐离泪光闪闪的回望着荆轲。

    风似刀,划过众人的脸庞,未曾渗血,却已痛彻心扉,因为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爬上了他们的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忽然,一阵悠美的旋律在高渐离的十指间幽幽的响起,那抑扬顿挫的节奏,时而悲壮,那是表达了荆轲和秦舞阳视死如归的精神,时而哀伤,那是抒发了高渐离对英雄落幕的遗憾,时而高亢,那是对统治阶级发动战争导致人们流离失所的控诉……

    跟着音乐的节奏,荆轲深情地唱道:“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歌声悲壮豪迈,慷慨激昂,正义凛然,视死如归!

    荆轲泪流满面的唱完歌曲,回头才发现,众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无不痛哭流涕,声音凄厉,如丧考妣!

    过了半晌,众人才慢慢地从痛苦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太子丹擦着眼泪,劝了几句,忍不住又催促荆轲事不宜迟,还是赶快动身。

    荆轲又朝来时的路张望了几眼,驿道上空空荡荡,并不见一人,于是对太子丹说道:“殿下稍等,我在等一位故友,他说好要送我一程,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万一他过来,岂不是错过了机会?”

    太子丹闻言瞳孔一缩,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不免多看了荆轲几眼,似乎对他的行为产生了怀疑。心想,这荆轲是怎么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动身?莫非是害怕实施计划了?因此才拖延着时间,好借机离开。

    太子丹看看秦舞阳,秦舞阳目光冷峻,无惧无畏,旋即旁敲侧击地对荆轲说道:“不如让秦大侠先行一步如何?”

    荆轲一听,瞪了一眼太子丹,喝斥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岂能让舞阳兄先行,这算什么?莫非不相信我荆轲?”

    太子丹赔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大伙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本宫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这个回答显然非常牵强,荆轲早已洞穿了太子丹的心事,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无缘无故地被误解,荆轲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荆轲确实在等一位故友,那人与他有过命的交情,而且彼此还是同门师兄弟,一起在豫先门下学习剑术。昨天两人喝酒到深夜,那人说定今天要送荆轲一程,荆轲非常珍惜那位故友,可惜,关键时刻,他迟迟不到……

    秦舞阳也看出了太子丹疑惑的眼神,于是安慰道:“太子殿下,荆兄是我见过最豪爽的人,一身正气,光明磊落,绝不会出尔反尔。太子大可放心。”

    “本宫当然清楚荆大侠的为人。”太子丹自知失言,于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就再等等。”

    又等了半晌,那人始终不曾露面,荆轲从来不负人,他相信他的朋友也不会言而无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否则,他绝不可能不来。荆轲皱着眉峰,最后朝那边张望了几眼,在失望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秦舞阳说:“咱们走。”又向太子等人一一抱拳告别,然后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途中,秦舞阳想到了小玉,想到了对生命的留恋,他看了一眼荆轲:“荆兄,去秦国还有不少的路程,咱们不妨聊聊。”

    荆轲正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回过头来微笑道:“舞阳兄想聊些什么?”

    秦舞阳表情复杂的笑了笑:“想不到荆兄还有唱歌的天赋,而且唱得声情并茂,令在场的人无不感动的泪流满面;也让秦某刮目相看。”

    荆轲笑了笑,温和的说:“交锋在即,舞阳兄怕不是要和我聊这些吧?你我生死与共,有话不妨直说!”

    “荆兄真是洞察秋毫啊!”秦舞阳浅浅一笑,“只是方才听荆兄歌词中提到一去不复返,有些疑惑,莫非此去咱们毫无胜算的把握?”

    ”那倒未必。”荆轲脱口而出,”凭咱俩的实力控制住嬴政不成问题,然后再见机行事,全身而退不是不可能,舞阳兄不必太悲观。我之所以说咱俩一去不复返,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很绝对!当年齐鲁两国经常发生战争,结果鲁国被迫割地求和。舞阳兄听说过吗?鲁国的曹沫大将军劫持齐国国君,逼迫齐桓公交出侵占的领土,齐桓公被逼无奈,只好悉数交还,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秦舞阳点点头,认可了荆轲的分析:“那我就扮演好副手的角色,一切全听荆兄指挥。”

    “咱俩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互相合作才能完成使命,又能创造奇迹。”

    ”受教了。”秦舞阳僵硬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